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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行禮的顧磐磐也愣住,她看看周圍,是……叫她嗎?皇上是不是根本沒看清她是誰,見她穿著宮女的衣裳,就以為她是哪個宮女。
她腦子裡猛然又出現那個夢,還好,不是叫她更衣呢。
不過,皇上剛剛走過去的時候,她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顧磐磐就跟著皇帝進了屋裡,發現這是皇帝的內書房。
顧磐磐環顧周圍,看到兩個並列的金絲楠雲龍大架,架上的書擺放頗多。窗下有兩張雕花椅,靠裡是同色楠木嵌染牙點翠雲閣的矮榻,旁邊的案几上,擺放著四角龍頭掛琺瑯穿珠穗的桌燈,一對青瓷細頸香筒,裊裊的乳香散在空氣中。一面牆上還掛著一幅章草《邊塞雪》。
外書房有接見臣下與議事之用,這內書房就是皇帝個人的小天地,純粹的閒時休憩之所。
隋祉玉坐在榻上,眼睫闔了片刻,緩緩張開,即使飲了酒,眸中依舊透著微微寒意,他要親自寫信,抬起眼,卻是看到一張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孩的臉。
第14章
隋祉玉看看顧磐磐這身乾極殿的制式宮裙,正要叫她退下,他不喜不熟悉的人進內書房。
顧磐磐卻是湊到他近前補了一個禮,含笑道:「皇上,那我現在就給你研墨。」
隋祉玉的話到了喉間,硬是為這張突然放大的笑臉給止住,薄唇略微一抿,沒有說話。
不過,他見這宮裙穿在她身上,實在有些不合身。
顧磐磐來到桌案旁,見桌上有一盒八稜澄泥硯,揭開海水疆崖紋的綠松蓋子,看看這潤玉童肌般的貢硯,就開始研墨。
這澄泥硯呵氣可研,何況配的是入水易化的玄脂軟墨,滴入清水,輕旋推研幾下,就能磨好,並不能用太大的力氣。
但顧磐磐想著接下來要說的話,小腰端得筆直,心中有勁,手上的勁也跟著大了。
「顧磐磐,你在搗藥呢?」隋祉玉單手撐著榻靠,給她的動作看笑。
照理說,按這小姑娘的容色,做這些事,怎麼都該是個紅袖添香的,但瞧著卻不是那樣回事。
顧磐磐也發現自己太用力,但她想起,在夢裡,皇帝就嫌棄她更衣,現在又嫌她研墨,老是這麼被嫌棄,她心裡有微微的不舒服。
這些本也不是她的長項,她擅的東西其實挺多。而且她是想向皇帝陳情。
見皇帝起身走過來,顧磐磐就上前道:「皇上,我有個特別好的解酒茶方子,酒後喝下,絕不會宿醉頭暈。疏肝氣、養肝血的效果頗佳,不如我現在去南藥房給您做?」
反正南藥房隔得近。
隋祉玉看看她,眸色淺淡,似笑非笑,顧磐磐今天格外殷勤啊。
他道:「不必,備著的。」
不是誰做的東西都能入天子口。拿醫事舉例,本朝規矩,帝後的每一套診療方案,哪怕是再小的毛病,也得三名以上御醫會診確定,還要院使或副院使簽章同意,由內臣一起合藥,煎藥奉藥的過程亦有人監督。
顧磐磐也對這略知一二,就頷首,只說:「那,謝謝皇上今日對磐磐的照拂。」
她今天離開京兆府衙的時候,京兆尹告訴她,聖上親自過問了她這個案子,要她記得感念聖人恩德。
顧磐磐也知道,京兆尹認定證據詳實的案件,不必再由三法司會審,可當場判處極刑。如果沒有皇帝的一句話,她未必這樣快就能離開京兆府衙。
就像從針法來說,燕承哥哥其實比她能更可能刺死楊晴鳶,可只要邢燕承說沒有,在沒有十足證據的情況下,誰也不會再提他有嫌疑。
因為他背後是邢家。
在這樣的時刻,皇上竟相信她的為人,還為她特地通知京兆尹,讓顧磐磐覺得很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