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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3)
翁史美暗中對楊水察言觀色。她注意到,屠宰開始的時候,他比誰都叫得歡,讓人覺得這世界只有一個楊水存在。而一旦天黑了,楊水就神秘地失蹤了。他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等到夜深了,他又像鬼影一樣飄回來了。在這附近,除了莊稼就是莊稼,再就是一片墳場,楊水這是去做什麼呢?翁史美實在是琢磨不透。她不相信李公言的話,說楊水是抗婚出走。在她看來,楊水早已有了妻室,他在看翁史美時的貪饞目光證明了這一點。在翁史美看來,楊水帶來的那個木箱是蹊蹺的,他怎麼可以吃上一箱子的藥?她想李公言一定知道那裡面裝著什麼。為了探個究竟,有一天在屠宰即將開始的時候,翁史美掛完兩盞馬燈從屠宰間出來後,徑直去了門房。王爺正在忙於把一桶一桶的開水往屠宰間提,屋子裡只有李公言一個人。
翁史美說:“楊水帶了這一箱子的藥,能讓我看看都是些什麼藥嗎?”
李公言畢恭畢敬地給翁史美點了一支菸,訕笑道:“還不都是些保肝潤肺的藥?說是老家的一個老中醫給他配的藥丸,他每天晚上都要吃上一大把。”
翁史美把門房一貫放在窗臺的油燈端到那口木箱上,她說:“這箱子整日上著鎖,是不是把我們零作坊的人都當賊防著呀?”
“哎喲,美姐,你要是這麼說,我現在就把這鎖砸爛了,讓你看看裡面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李公言說。
“你以為我愛看那些破爛兒?”翁史美說,“你也不用再跟我撒謊,說他是什麼抗婚出來的。有抗婚出來的人這麼快就對別的女人垂涎三尺的嘛!”
“唉,美姐,我看出楊水這小子打你的主意。我那天把他罵了,我說美姐是什麼人,是屠夫的老闆娘!零作坊的白天鵝!我們的聖母!”李公言極盡諂媚地說,“他說一看見你的眼睛就心慌,你知道,我們看見你的眼睛也都心慌!這隻能怪你太迷人了!”
“沒給你的嘴抹上豬油,你就這麼貧嘴!”翁史美笑著說,“你老在外面跑,我看你是越來越花心了,你老婆難道能受得了你的不忠?”
李公言大言不慚地說:“我這是在外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
“讓我燒了你的那些彩旗——”翁史美拈起油燈,朝李公言走去,“我看你還‘飄飄’什麼!”
李公言躲閃著,說:“別燎著我的頭髮,我這頭型前天才做好的,花了十五塊錢呢!”
李公言在零作坊的男人中是穿戴最為講究的。他說一個男人在外穿得不好,容易被人鄙視。他的頭髮又黑又密,很茂盛,他不知道把這頭髮怎麼梳才顯得有風度,於是這個月梳分頭,下個月又梳背頭。他一進城看見了新開的髮廊,眼神就會為之一亮。翁史美用他,看中的就是他的左右逢源、討巧和機靈。她明明知道他在收豬時會另有賺頭,可她從不過問。翁史美明白,卡車每日都在城裡、鄉下和零作坊之間穿梭,安全至關重要。沒有了安全,她的零作坊一旦原形畢露,這裡就什麼也不是了。所以她把這輛卡車看做是一條輕巧的鰻魚,它體態俊美地在人流車輛中游弋,總是能夠到達水草豐美的水域。李公言正是這條鰻魚的代表。
她只能遷就他。
“我看楊水這傢伙不是你的親戚。”翁史美說,“你帶他來,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