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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的熱帶草木在身後消失,前面迎來一片依照歐幾里德幾何原理佈置的咖啡林。泛著光澤的綠咖啡樹分佈在緩坡的兩側,修剪得一般兒齊,統々高六英尺。採收季已到,咖啡枝墜著豔紅的果實,低々下垂。

舒爾特熱誠地微笑著在房門前迎住我們,卻沒有邀請我們進他屋裡去。他看上去二十五歲光景,金sè的頭髮,藍眼睛,個子比他的咖啡樹高出一兩英寸。古斯塔沃與他交談時簡單明瞭,一本正經,但為了把事情辦得舒心些,畧々露出卑謙的樣子,好像在施用一滴柔軟的潤滑劑。我知道,舒爾特是頭一位從古斯塔沃手裡大量購買塑膠器具的顧客。經過一段言辭活躍的門前商議,他簽訂了定購兩千只聚乙烯催芽袋和一百米殺蟲煙燻器軟管的合同,然後就陪著我們向汽車走去,臉上仍舊掛著熱誠的微笑,但那微笑很淡漠,很拘謹,似乎向我們表示,對於慣常的禮數他無法顧及。

汽車漸々臨近海岸,陽光越發炎熱起來,令人衰憊的溼空氣好似一條毯子將我們緊々圍起。我們吃著幾隻在馬拉卡坦購買的桔子,撓著身上被蚊子、小蟲、蒼蠅和水蛭叮咬的傷口,幾乎撓出了血。我不敢買鎮裡市場上的蜜餞,因為有的蜜餞表面還粘著蜜蜂。古斯塔沃嘲笑我過分講究,他看也不看就扔一塊進嘴裡。並說:“毒不死人的東西都能長肉。”這是一句諺語——低地人的生存哲理。

吃過蜜餞,我催促古斯塔沃再進一步介紹一點唐切佩的情況;我開始有了一種印象,唐切佩可能是咖啡種植主中最肆無忌憚的人。

他講道:“你會喜歡他的。他是個很有生氣的人。在西班牙時曾是足球隊的職業球員,直到一次車禍損傷了腿才退出綠茵場。後來,一位德國種植主——其實就是舒爾特的父親——在馬德里與他邂逅,並邀請他到瓜地馬拉來代管他的幾處莊園。老舒爾特在阿根廷與世長辭後,唐切佩將其中一個莊園買到自己名下。”

“他的政治觀點如何?”

“自然是反對革命的,與所有莊園主相同。他在西班牙是長槍黨黨員。若留在國內參加

內戰,他說不定會成為佛朗哥的一名軍官呢。”

我問唐切佩在阿本斯(哈科沃?阿本斯,1951年當選瓜地馬拉總統,是民族主義者;52年實行土改,54年在美國策劃下被反動勢力推翻——譯者注)五十年代初期的“土改”運動中究竟有無受到損害,古斯塔沃說,他受到了損害,但程度不及美國果品公司和其他大型的外國人領地。他的地產既未收歸國有,也未分配給農民,因“土改法”只適用未開墾計程車地,而他的莊園幾乎全部耕種了。

“那麼,他受到什麼影響呢?”

“工cháo嘛。工會鼓動家在收穫季節滲入莊國,煽動青年僱工要求提高工資。”

“他屈服了嗎?”

“唐切佩?”古斯塔沃哼了一聲,道,“你顯然不瞭解他。這人是隻虎。”他輕々拍著自己的胳膊肘提醒我,“並且毫不讓步。畢竟是個真正的西班牙人。”

我沉不住氣了:“那麼,怎麼樣了呢?”

此話問得很失策。他露出那副慢條斯理的嘲弄人的老樣子對著我莞爾一笑,又送給我一句諺語:“臭蟲,耐心些,黑夜還長著呢。”

“好吧,”我講,“如此說來——他槍斃了那些人。”

“再猜々看。”

“他挖出那些人的內臟,餵了豬吃。”

對方哈々大笑起來:“你看美國西部電影看得太多了。他只不過集合起一二十個忠於他的人,將搗亂分子趕出了莊園。”

我向座背上一靠,問:“僅此而已?”

“有件事很棘手。造反者的頭々正是唐切佩的工頭,這工頭又恰是他的小舅子。這對他的自尊心是個沉重打擊。你知道,唐切佩是舊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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