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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兩人皆驚。
靳玉以為,柔安是因為心情矛盾才態度生硬——她或許為留他在此而憂愁,又為將他拒之門外而不忍,左右搖擺不定。所以,他儘管對她的態度劇變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也不欲令她為難,直陳去意,好讓她安心。
柔安冰雪聰明,聽他所言,就明白了他的誤解,頓時羞憤和委屈交加,低喊出了那句話。
羞憤是因為自己的彆扭心情被察覺了,委屈是因為自己的人品被看低了。
難道她在他心裡是這麼忘恩負義、自私寡情的人嗎?且不說他對她有大恩,就算什麼都沒有,對於她欣賞的人,她當然也會慨然出手相助的。
她只是在彆扭……一時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他,才顯得這麼笨拙而生硬。
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在她竭力平復綺念、決心安分度日的關頭出現。
他根本不知道他對她有多大的影響,不知道她花費了多大的力氣自我欺騙——她告訴自己,那個月下白衣的絕世劍客只是她的一場夢,夢醒後,她就該回歸夢前的狀態。
好不容易,她讓躁動的心勉強平靜下來,借大事警己、小事娛情,心中才雨過天青。
可就在此時,那個攪亂一池春水的存在又若無其事地出現了?還能有比這更讓人挫敗和難堪的嗎?
她一點都不願意承認,在認出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她竊喜了,心又如乳燕一般上下翻飛了,整個州牧府都裝不下它了!
當然,她也知道,她不能遷怒於他,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不是“若無其事”,而是“確無其事”——他一點都不知道她“迷途知返”的艱難和無望……
真像笑話啊。
她快笑哭了。
她感激他、仰慕他、對他有過一瞬心動,能有機會幫助他,她很開心,也很滿足。
但她也因他而矛盾、而委屈,她不敢想象過分接近之後的別離,也不敢設想再次別離之後怎麼死心。
她不想再重複這個糾結而壓抑的過程了,也不知該如何對待他,只能用簡單到粗暴的態度對待他……
然而,等她識意識到了這種態度的不妥,想要掩蓋僵硬和排斥、恢復一貫的柔和信賴,似乎也有點晚了……
柔安看著靳玉愕然的眼神,突然心一橫,破罐破摔道:“傷愈以前,你不許離開。”
話一出口,看著靳玉顯露於外的驚色,她自己也被驚住了……
她已經很久沒用過這麼不客氣的語氣了。她雖算不得長袖善舞,但也常常得到“溫柔可親、頗肖其母”的稱讚。最近,她簡直像被端慧傳染了一樣,動輒任性起來……難道跋扈的傳染還有潛伏期嗎,遠行千里,眼見要踏出景國,這才爆發出來,讓她變得這麼矯情?
想到這裡,她嚇得一個寒顫。
——其實她也隱約明白原因,當然不是什麼“傳染”“潛伏期”之類的荒謬理由,而是他的縱容。她知道他不會計較,甚至會包容,才在不知何時對他放下了戒備,讓自己任性的一面這樣輕易地顯露出來……
靳玉已經無奈了——
對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公主……
為她用一種不管不顧、蠻橫而兇悍的語氣所道出的留他養傷的要求。
他毫不意外——自己並不覺得這樣的語氣無禮而心存不滿,與之相反,在他的心頭,輕盈的喜悅揮之不去。
不知何時,他已經對她那麼瞭解,看出了她嬌蠻背後的畏怯和兇悍之內的荏弱。他還看出,畏怯和荏弱並非來自於對他的收留,而似乎因為……他急切表明的去意。
他來不及探究喜悅的由來,他一向理智,此時亦是如此。
他的心為她的矛盾而酸澀,為她的不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