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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臣子誠惶誠恐的告退下去。宮中的燭光亮堂,燭火跳躍撲朔迷離,彷彿看不清的人心。
桂公公已有好幾年沒有見過皇上這樣發怒,不敢言語,也不敢去撿地上的東西。
一陣馥郁襲人的清香飄入鼻端,桂公公抬頭一看,只見辰妃曼步走了過來,桂公公立刻斂眉垂首,識趣的悄然退了下去。
辰妃俯下身來,將地上的奏摺一本本撿起。
“朕沒有傳召你。”楊廣冷睨她一眼。
辰妃將疊好的奏摺放回案上:“夫妻之間,君臣之間,都有一個信字,皇上貴為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楊廣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皇上一直在為公主之事怪罪臣妾,臣妾好心辦了壞事,卻不後悔。”辰妃大膽迎著天子的視線,美麗張揚的眸子燃燒成星:“臣妾只是個婦道人家,也知道,多一重猜測,就多一層煩惱;但人的弱點是寧可煩惱,也要多疑。”
二十一、人心
長安夜,寒星高懸,宮闕萬間,沉默著宿命的美與強勢。
隋煬帝冷笑指著那些匍匐青石上的雕龍畫鳳:“帝王的威嚴卻只能由工匠雕刻在青石上,有人卻以山脈為宮,以大河為廊。朕一條運河鑿開大地,他卻一把劍鑿開青史。刀劍會腐蝕、宮殿會破敗,人心裡的高山卻連一塊岩石也不會少。”
大業元年,煬帝初登大寶時,百官跪拜朝見,只有君無意身穿白衣。
明黃是權力的顏色,深藍是計謀的顏色,血紅是戰爭的顏色。
恐怕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少年君無意這些。
楊廣在那時有一種懷疑,君無意如果生長在大隋的宮廷,也會和自己一樣,洞察權力的炙熱,承襲尊貴的明黃,而不會用一雙清雋的眸子,涵藏了整個春天的坦蕩。
“皇上未必信不過君將軍,只是信不過史官的筆,信不過朝臣的心。”辰妃嬌笑,她嗅到了隋煬帝話語中頹喪與嫉妒的氣息:“皇上是一代英主,對內憂外患瞭若指掌,對二臣相爭聽之任之,究竟是要看宇文將軍的本領——還是,要看君將軍的底線?”
隋煬帝原本摩挲著化為水的溫軟小手,突然強橫的一把擰緊辰妃的纖腰,下手之重,讓美人眼中頓時有吃痛的惱怒。
“將相各有功業,誰超出自己尺度而被毀滅,朕不會可惜。你一個女人——更給朕安守你的本分。”
辰妃扭過頭去:“臣妾把最好的時光都盛開給皇上了,還剩下些什麼?長久也是漫長的餘燼,臣妾不稀罕長久。”
這並不是一座僅用愛情就能滋潤的深宮。
隋煬帝開始親吻她,烏髮如水一樣緩緩在夜色中散開。
“皇上,淑妃娘娘來了。”桂公公遲疑小聲的稟報。
楊廣皺著眉頭放開辰妃,門口淑妃穿著月白的裙紗,窈窕如月中乘雲而下,只見她手中端著一碗羹湯:“臣妾看夏夜炎熱,給皇上做了一碗清心蓮子羹,不知姐姐也在此,打擾了皇上和姐姐,臣妾這就告退了。”她舉止溫柔得體,聲音歉然。
辰妃用一隻碧玉簪攏起烏髮,站起身來:“皇上喝了蓮子羹,還有這許多奏摺要處理,臣妾也告退了。”
她的姿態彷彿帶著玫瑰的芬芳,與淑妃的柔弱如水相映。
她們進宮的那一天起,就寄生在權力與爭鬥的廕庇下,彼此印證。
桂公公一甩拂塵,躬身在宮殿門口相送。
等香影都消失在了黑暗中,楊廣用手指敲著蓮子羹:“桂全,朕這個皇帝,當得怎麼樣?”
桂公公賠著笑:“老奴不敢揣度皇上的難處。”
“朕的這些女人,”楊廣的聲音在宮殿裡有些空蕩:“都對朕太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