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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竹站起身來,道:「雒易,除你之外,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雒易一怔,凝神望著沈遇竹,卻見他懇切道:「雒易,請你告訴我,我師父他……青巖府山長,果真罹難了?」
雒易注視著沈遇竹的眼睛。其中蘊藏的與其是悲痛,不如說是難以置信的探尋之意。他在心中斟酌辭句,慢慢開口道:「……兩年多前,玄微子在蒞臨宋文公會盟的宴席上飲毒酒而亡,眾目昭然,一時掀起滿城風波,而兇手至今不明。甚至有人傳說……」
「傳說兇手是我?」沈遇竹平靜反問。
雒易別開目光,道:「你孤立無援,指摘你為兇手,是最簡便易行的方法。若我是真兇,說不定也會這麼做。」
「那時節,我正被雒大人青眼相中,陷在囹圄之中生死未卜,是不是?」沈遇竹上前一步,道:「如此說來,雒大人豈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證明我清白的人了?」
雒易唇角挑起嘲諷的弧度:「哦,可我為什麼要?」他傲慢不屑又帶幾分憐憫地看著他,道:「沈遇竹……你什麼也不明白。玄微子有通天徹地之才、出鬼入神之計,卻仍躲不過有心人的覬覦和算計,你又算得上什麼?糾纏此事,徒勞無益。我不妨告訴你罷——真正能證明你是清白的唯一方法,就是讓『沈遇竹』這個名字從這個世上消失。」
沈遇竹垂目沉吟不語。雒易望他神色,知道他對玄微子遇害一事仍舊絲毫不信。他壓下心內莫名其妙的焦躁,心道:「這傢伙不自量力,想要螳臂擋車,又與我何干?」不願再多言,轉身便走。
「雒大人!」沈遇竹出聲喚住他,低聲道:「你當真……當真不願助我洗清冤屈麼?」
雒易冷笑不迭,並不回頭,卻聽沈遇竹道:「難道我沈遇竹……真無一點能說服你的籌碼?」
雒易心中一動,蹙眉轉過身來。沈遇竹垂下雙眼,試探著去握他的雙手,輕聲道:「過去三年……我受制於紅丸,次次人事不省,都沒有好好侍奉過您一回……」
雒易想像了一下床笫之間千嬌百媚的沈遇竹,一陣心旌搖動,又一陣毛骨悚然,忍不住把手往回一奪,警惕道:「你又想耍什麼詭計?——」
「我沒有!……其實這件事,也並非多麼違背本心,何況……」沈遇竹絞起眉毛,彷彿在盡力回憶著什麼:「何況經過方才生死一瞬的險境,我記起了許多往事……我們……我們之前是見過面的,是不是?」
雒易心頭一跳:「你——」
沈遇竹低聲道:「不錯!我想起來啦,那年……你和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柔,雒易心神不寧,不自覺傾耳貼近。冷不防唇上一暖,是沈遇竹覆了雙唇上來。雒易正自錯愕,忽覺他的舌尖撬開齒關,將一枚丹藥遞了過來。
雒易大驚失色,一把推開他,匆忙屈指扣喉。然而丹藥已滑入腹中,哪裡還有挽回的餘地?他疑心生暗鬼,只覺得內力如洪洩一般飛速流逝,又驚又怒:「你——你!」忍不住一腳將沈遇竹當胸踢倒,暴跳如雷道:「沈遇竹!你越來越能耐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沈遇竹捂著胸口放聲大笑,指著雒易道:「怎麼,你要抓我回去,再養上三年嗎?還是說,你又要兇霸霸地威脅、說要取了我的性命?」他抿了抿唇,低笑道:「你自該知道,我捨不得你失了性命;難道我還看不出,你也捨不得?」
雒易火冒三丈,真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耳畔傳來鳴鏑破空銳響,他下意識伸手把沈遇竹一把拉開,卻見一隻羽箭自高處激射而來,直沒入足前地面上!
沈遇竹撫掌大笑:「我就說你捨不得——」被雒易一拳擂在胸膈,氣岔進喉頭,只得扶住樹大聲嗆咳起來。
雒易提刀四顧,揚聲叱問:「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