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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話。她緩步在房間裡走了幾步，手滑過寫字檯的表面。

&ldo;相由心生。&rdo;她說，&ldo;人們說夢是由心生成的，可是他們沒有進一步說明，實際上所有清醒時候見到的一切也都是由心生成的，死後的世界也一樣。你所看到的，所感到的，都來源於你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海洋。&rdo;她隔著寫字檯，看著他的眼睛，&ldo;這一點，我想你比我更清楚。&rdo;

他還是沒有說話，屋子裡有一種讓他緊張的氣息。四周的地板又陷落了一圈，包括那張皮沙發，房間幾乎只剩下寫字檯、書櫃和周圍一小圈地面。

她又低下眼睛。&ldo;至於是誰在想，這是一個好問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說清楚。&rdo;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詞酌句。&ldo;有一個詞叫能量空間，我不清楚你聽沒聽說過。你知道，生命有能量，但在時間中只是一個切片，沒有厚度。而與此相對的是時間空間，生命可以在時間尺度上有厚度，跨越時間，但在能量空間卻沒有厚度。它們有著完全類似的關係，可以相互轉換。&rdo;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ldo;而這兩個空間，就是我們說的生與死。&rdo;

他不能完全聽懂她在說什麼，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心裡還是一震。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解釋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ldo;呃，&rdo;他說，&ldo;你是說，人是不死的?&rdo;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被他的用詞觸動了，眼神飄向房間的角落。她像是思量著什麼。她隨手拿起他書桌上擺設的金馬，放在手裡掂了掂，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他，點點頭。

&ldo;是，你也可以這麼說，生命可以一直存在。&rdo;她說，&ldo;在一個空間按其方式展開，然後進入另一個空間。再回來，再過去。可以很多次。&rdo;

他嚥了嚥唾沫：&ldo;你說輪迴?&rdo;

她輕柔地點點頭：&ldo;是的。每一次託生與逝去，回歸與展開，無窮無盡。&rdo;

看他聽得發呆，她微微笑了一下，又說：&ldo;你或許不信，或許覺得不可能。但我問你，你想為什麼佛教講投生轉世?為什麼印度教說，人是永恆之神透光的視窗?為什麼柏拉圖說學習是一種回憶?而為什麼人工智慧始終不能成功?&rdo;

他搖搖頭。

&ldo;因為每一個出生的人都是永恆存在的一次轉換，今生只是肌體與其結合。其中前生的記憶消去了，但是它的執行方式還在。幼兒的學習只是將它喚起。人工智慧因而學不會那些無比簡單的事情。&rdo;

這聽起來太玄妙了。他聽得有些茫然。說實話，她的話並沒有在他心裡造成太大波瀾，他覺得她有一點故弄玄虛。儘管他覺得從目前的種種跡象看，她說的都是真的，但他還是不想聽了。太哲學的東西他一向不喜歡。他本能地不喜歡能量空間這個詞。他看著嫣然，試圖跟著她的話去思考，但是他做不到。

他只知道他還坐在這裡，坐在一張無比舒服的高背帝王沙發椅裡。這就夠了。

高空中的風颯颯地吹過他的腳邊，寫字檯上的紙一張一張消失不見。

&ldo;你說得太玄了，我聽不懂。&rdo;他向她坦誠，又向她伸出手說，&ldo;反正我現在在這個世界活得好好的，不是嗎?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來，&rdo;他拍了拍自己的座椅，說，&ldo;嫣然，咱們聊點別的吧。&rdo;

嫣然沒有動：&ldo;你喜歡現在這樣，是嗎?&rdo;

&ldo;是啊，多好啊。你看看這一切，不好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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