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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凝視他的臉一小會兒。這是一張年輕、英俊、不諳世事的臉。她猶豫了一下，說：&ldo;可以。你如果有興趣，可以跟我來看看。&rdo;
他們轉過街角，走進小教堂。
這是一座廢棄已久的十八世紀小教堂，早在一百年前就改成了當代藝術館，展出一些科技感十足的超現實主義作品。腦域時代之後，看展覽的人寥寥無幾，藝術館的職能也幾乎廢棄，一兩年開放一次。伊蓮看中這個地方，就是因為其中堆積的無人問津的藝術展品，那麼有創意，卻又那麼可憐。
她帶歌手在第一排座位上坐下。座位都是臨時的，塑膠椅子，她擺好它們是想有一種儀式感，像古代的節日演出場所。她又看了看歌手的臉，他看上去還是天真愉悅，而且也在看著她，好像對她也有某種說不清的興趣。
當照明暗下，3d影像開始瀰漫在他們身旁。他們進入宇宙，又從宇宙俯瞰地球。
在他們面前的舞臺上，出現數字、公式、光點、網路節點、迅速變化的結構，最後出現本星系群、銀河系、地球，地球上冰河進進退退，綠色遍佈消失，城市興起衰落，人群擴大縮小。代代繁衍，由一點蔓延至全球，擴充套件至最為廣泛後，突然減少、退縮排少數聚居點‐那是腦域時代到來。整個過程中，不斷有各種表情的面孔飄過他們身邊，得意狂笑的、悲傷欲絕的、義無反顧的、隱忍痛苦的，他們幾乎能從無聲的影像中聽到聲音。
&ldo;那個時候人們還崇拜一切。&rdo;伊蓮對歌手說，&ldo;這不奇怪，對於剛學會農耕的民族來說，氣候太重要又太多變，他們不得不祈求一切訊號的保佑。這是祭祀的來源。不過有趣的是，節日比這起源更早。&rdo;
歌手此時變得安靜了，似乎忘掉了早先的饒舌，專注地看著影象。
伊蓮看了看他的側臉，又說：&ldo;是的，你想的是對的。這個確實是古代中國，由巫到禮，中國是最早祛魅的民族，禮儀之邦非常重視節日中的儀式和共同的理性。後來的羅馬帝國把節日更看作狂歡，非常不一樣。這也預示了兩種文明後來的進境。&rdo;
影象更具體了，更多人物的身軀和麵孔出現在兩人面前的舞臺上。舞臺處在教堂建築的中央，由穹頂映襯，加之始終不變的宇宙背景，讓一切顯得幽暗深邃。動態人物和麵孔越來越小，越來越凝聚在虛擬地球的表面，已經分辨不出每個人的眉眼，王侯將相都在一瞬間出現又消失於虛無。
&ldo;快要結束了。&rdo;伊蓮說，&ldo;你看到了近代，這部分是你熟悉的。你看到春節和感恩節、情人節還有其他所有那些節日是怎麼消失的。很諷刺，每年都有些人在腦域網路上懷念這些節日，但沒有人再行動了。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到最後幾段慶祝的畫面。&ldo;……最後是10月5號，最奇怪的一個節日。地球人通常叫它腦域節，但我聽說有人給它起過另外一個很不祥的名字，你可能也聽說過，叫流產節。&rdo;
最後，所有畫面停下來。視野中只有那個藍色地球，虛擬影像，孤獨飄浮。
&ldo;很震撼。&rdo;歌手終於開口說話了。
&ldo;你從中看出什麼?&rdo;伊蓮問他。
&ldo;這是我想問你的。&rdo;歌手轉頭凝視著伊蓮，&ldo;我不懂這些。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從中看出什麼?&rdo;
&ldo;很多東西，一時說不清。&rdo;
&ldo;你為什麼要做這些?&rdo;
伊蓮沒有看歌手的臉，眼睛仍然注視著虛擬地球：&ldo;為了理解腦域。&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