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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我連嚇帶驚,事後很多細節都記不得了。我只記得,門開處眼前黑壓壓一片人。

我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拽住扔出了電梯,後腦重重撞在對面的牆上,眼前金星亂冒。

等我的視力恢復清明,身體早已失去了應變能力。視線裡只有棍棒和菜刀上下揮舞的影子,人體在地板上掙扎翻滾,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眼前呈現的,竟是一場比黑幫電影真實百倍的殘酷殺戮。

我開始狂叫,手腳並用向旁邊爬動,可是卻躲不開四處飛濺的血肉。我大哭,渾身哆嗦成一團,就像兒時的夢魘,除了哭叫,沒有別的辦法從噩夢中逃脫。

某戶人家被驚動,屋門開了又關,屋主人變了調的尖叫在樓道里迴盪,經久不懈。

遠遠的警笛聲大作,從四面八方向此處彙集而來。

有人大喝一聲:“警察!走!”是明明白白的中國江浙口音。

十幾個黑影迅速作鳥獸散,扔下一地沾血的兇器。地板上一動不動趴著的,是一攤血乎乎的爛肉,早已辨不出人形。

我當時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線,居然立刻噤聲,翻身爬起來,視線鎖定在觸目的鮮紅上,無法挪動分毫,竟然下意識地琢磨著,這裡那裡究竟是原來的什麼器官。

正看得津津有味,眼前忽然黑下來,刺眼的紅色消失了,我閉上眼睛,聞到一股菸草混著皮革的淡淡香氣。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是有人用衣襟罩在我的頭頂。

一個聲音附在耳邊,用中文輕輕地說:“告訴警察,你什麼也沒有看到,明白嗎?”這是我對現場最後的記憶。

等我的記憶又能接上榫的時候,人已在警察局。

烏克蘭警察的制服,是一種闇昧的灰藍色,有點象國內某版鐵路制服的顏色。

對警察,在國內就沒有太好的印象。到了烏克蘭,除了同胞間的耳濡目染,入境時海關警察貪婪的嘴臉,更讓我的第一印象,就打了個百分之五十的折扣。

我轉著腦袋四處打量,發覺自己置身一間封閉的問訊室,室內只有一張長桌,兩把椅子,頂燈雪亮,照得我有點頭昏。

大腦皮層開始活躍,記憶漸漸恢復,方才血淋淋的一幕又重歸眼前。我把頭埋進臂彎,努力控制,但無法止住身體的顫抖,椅子被我抖得咯吱做響。

對面的警察卻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咳嗽一聲,用英語開始例行公事的盤問。

“名字?”

“玫。”我撐著額頭勉強敷衍。

“家族姓氏?”

“趙。”

“國籍?”

“中華人民共和國。”

“身份?”

“奧德薩國立音樂學院的學生。”

“地址?”

我報上當前的居住住址。他皺起眉頭,“為什麼和簽證上的地址不符?”聲音雖然生硬,英語發音倒是罕見的標準,不比一般烏克蘭人,說起英語嘴裡象含著一大口伏特加酒。

“因為簽證時沒人告訴我,房客還包括蟑螂和老鼠。”我不耐煩,皺起眉頭看著他,“難道閣下沒住過學生公寓?

他板得緊緊的臉稍稍鬆動,啟齒露出一絲微笑。我這才注意到,對面坐著的,是位面目端正的烏國帥哥。帽簷下一雙深邃的眼睛,象陽光下的黑海,碧藍清澈。

這點恩賜似的微笑,如同烏雲背後的陽光,雲縫裡露露臉又很快消逝,後面的問題開始益加尖銳。

“我什麼也沒看到。”面對他的逼問,我來來回回只有這麼一句。事實上,我的確什麼也沒看到,我有限的俄語修行,也只夠支援我語法正確兼發音清晰地表達這一句。

而那個富有磁性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徘徊不去,“告訴警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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