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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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遇到了一個女人,為男人導尿更難……有備用心聽著小董的講解,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
過了兩天,東湘村的那位婦女患者好了,她在丈夫的帶領下來答謝後方醫院。兩口子在大西屋碰見有備,有備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患者,原來她是個年輕媳婦,人很飽滿,看上去也很懂得收拾自己,把那天“擀著氈”的頭髮梳得很直。齊肩的黑髮順溜地披在肩上,顯得她人很新鮮。她衝有備笑著,笑容裡有幾分羞澀,也有幾分坦然,她好像在對有備說,那天被你看見的就是我。有備在這樣的笑容面前又是一陣無地自容,他竭力躲開了那婦女的笑容和眼光,去叫董醫助。董醫助接待了患者夫婦,又詢問了婦女的病情後說,她得的是急性膀胱炎,那天要是不馬上排尿,就有尿中毒的危險。最後,董醫助又給婦女開了藥,她把一張處方交給有備去調劑。有備接過處方辨認著上面的拉丁文,他認出了,那是:Sulfamiga。有備還知道,這藥簡稱為:S、G。
有備並不知道從前他父親向文成也遇見過這種病,得病的就是奔兒樓的娘。中醫是不懂得為患者排尿的,中醫也不直接面對女人的生殖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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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戰鬥就像是被後方醫院“盼”來的。那戰鬥十分激烈,槍聲十分密集。笨花人把這種密集的槍聲形容成“炒豆”,他們說:聽啊,像炒豆。
孟院長和全醫院的人站在院裡聽“炒豆”,向文成也在聽。他們都判斷戰場當在笨花以南,也許五里,也許六里。醫院立時進入了戰鬥狀態,大家都預感到他們面臨任務的嚴峻。這將不再是給長癤子的抹藥、給水鼓病人放水那麼簡單了。
很快,走動兒跑進來。走動兒後邊跟著擔架隊。走動兒告訴大家,戰鬥是在一個叫大西章的村子進行的,原來這村子距笨花六里,緊挨著石寧公路。走動兒還就他的所知把戰鬥作了描述。這是一次日本人對分割槽大隊的突襲?燻住在大西章的區大隊要突出重圍,衝鋒和反衝鋒持續了整整半天。四個村口都在進行著肉搏戰,敵我雙方倒在血泊中的人堵塞了村口,鮮血在車輒裡流淌,又把車輒裡的黃土凝固……
民兵把擔架抬進院子,擔架橫七豎八在院中擺開。有備第一次看見了傷員,他這才知道槍子不長眼是怎麼回事。他眼前是流淌著的血,翻飛著的肉和斷裂的白骨。一位被炸斷了腿的傷員,斷腿連著皮肉就斜垂在擔架外面;一位讓子彈把胳膊打斷的戰士,那胳膊反常地擰在一邊;一位傷員的腸子流淌在肚子外頭,那傷員正不由自主地抓起自己的腸子往肚子裡摁……有備受著驚嚇,有備又不願讓人看出自己正在受著驚嚇。大西屋變成了手術室,三個用門板搭成的手術檯已經開始緊張地工作。
有備在驚嚇中受著鍛鍊,他還記得那次給東湘村那位女患者導尿的事。如果說那位婦女的外陰讓有備受到過驚嚇,那麼今天,有備看見的這些和那次相比,那次的事簡直微不足道了。今天有備才真正嚐到了驚嚇是什麼滋味。比如,當醫生把傷員流出的腸子重新往肚子裡安排時,你的任務是要用手拉開傷員被切開的腹肌;比如,你要把一塊塊的碎骨用鑷子從一個人的爛肉中找出來;比如,你要把一條人腿抬出去掩埋。那位被佟繼臣截肢的傷員的一條斷腿,就是有備和董醫助抬出去掩埋的。當佟繼臣為傷員作完截肢術後,他一邊在臉盆裡仔細地洗手,一邊喊著有備。他口氣高傲地說:“向有備,過來。”有備走過來,看著正在洗手的佟繼臣。佟繼臣不看有備,仍然洗著手說:“清理一下汙物吧。”有備知道“汙物”是什麼,那是指處理傷員之後,遺留在手術檯上和手術檯下的一切廢物:一條繃帶呀,一堆不潔的棉球呀,廢瓶子、髒膿盤呀……有備儘量不理會佟繼臣的高傲,他按照佟繼臣的吩咐,開始認真清掃。
後方醫院設在向家,已經當了八路軍的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