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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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並不是哪個炸油條的把式都會炸荷包。這家漿坊的豆漿實在,荷包也炸得漂亮。把式知道老者等的是炸荷包,便也格外細心。他挑出新鮮雞蛋,火候掌握得尤其得當。荷包炸成了,把式用塊油紙給老者托住。這時老者也早已和店家算清了賬目,他一手提罐,一手託著荷包離開漿坊回家。待他走遠時,店老闆和店中的顧客才議論起這位打漿的老者。店老闆是個與老者年齡相仿的紅臉大漢,他深知老者的經歷,炫耀似的對顧客說:“知道這是誰嗎?向大人。”顧客中知道底細的就附和著,不知道的就繼續追問向大人是誰。店老闆說:“不知道向大人,知道曹錕公園吧,那可是向大人造的。”眾人恍然大悟,保定人哪有不知道位於南城牆外那個公園的呢,保定人把它叫做曹錕公園。人們一聽打漿的是向大人,有顧客就搶著走出店門向西張望,老者已經走遠,遠處晨霧中,只晃動著一個穿灰長衫的背影。
向喜買回豆漿和炸荷包,在廚房桌子上擺好,招呼順容用早點。順容便叫用人秦嫂把幾隻菜碟擺上飯桌,菜碟裡大半是:一碟醬豆腐,一碟生切春不老,一碟醬瓜,一碟地藕。這四樣都是保定槐茂醬園的代表產品。但順容擺的這些醬菜向喜不愛吃,他覺得豆漿和醬菜很是不協調。他不動醬菜,只在豆漿碗裡撒些白糖。順容嫌向喜不吃她擺的醬菜,就止不住地嘟嘟囔囔。嘟囔一陣,自己賭氣似的拽過碟子狠吃起來,也不嫌鹹。向喜和順容在早點的問題上,從買到吃,顯得很不協調。
其實,順容和向喜之間的不協調,並非只表現在早點上。自從向喜卸職回到保定後,順容對向喜就總是沒好氣地數叨。她嫌直系失散於淮河邊時,向喜不往東北走,也不往山西走。她通達世故似的說:“兵家勝敗是常事,可敗下來也不能就此還家為民。看人家孫傳芳那個機靈鬼,早先你倆到我家茶館喝茶那工夫,我就看人家和你不一樣。那說話之能言善辯,那斷事一斷就是幾步。當時你們倆的官兒不是一模一樣喲。看看吧,幾年人家就是個五省聯軍司令。這五省聯軍一垮,人家立馬又去了奉天,眼下看似屈尊於張學良門下,以後你擔保東北就沒有個改朝換代的時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等著看吧。孫傳芳叫你去奉天你不去,嫌這嫌那;那山西呢,閻大人可是一片誠意吧,給你個軍長你嫌小,哪兒大?雙彩五道廟這個院子大,院子裡你那一片燈籠紅蘿蔔地大,你就守一輩子吧……”順容嘟囔,向喜既不搭腔,也不與她爭辯。他想,和內人去爭論這些軍界大事,自己便也成了婦道。每逢這時向喜的對策只有兩個,一是沉默不語,拿起小鋤從後院走到前院去伺候他的燈籠紅蘿蔔;再就是喊取燈。他說:“取燈,快去吧,快去聽你媽唱歌吧,正唱哩,你不是喜歡唱歌呀!”取燈在這時一般會挺身而出,她毫不客氣地對順容說:“媽,你說的這些話你懂不懂?我覺得你是不懂。你要是不懂,就別說了。誰懂?我爹懂。這倒好,懂的不說話,不懂的說起來沒完沒了,這本身就不正常。你還不如到街上轉轉哪,東大街電影院又來新片子了,陳雲裳的,你不是就愛看陳雲裳呀。”
取燈的干預和提醒,大多時候能讓順容暫時安靜下來,她真的邁起大腳,賭氣似的去了東大街。當她出了家門之後,向喜才扔下手裡的小鋤回到房中。取燈對向喜說:“爹呀,我很同情你,可也很納悶:當初你怎麼就認識了我媽呢?請原諒我這做閨女的直來直去地問你。”
向喜不說話。他不願意直來直去地和取燈討論他和順容之間的事,他不願意和取燈討論的,又何止是如何認識順容的呢。他坐在迎門的太師椅上只是說:“取燈,叫秦嫂給我沏杯茶,沏龍井,沏鐵筒裡的,那是今年的新茶。”
取燈見父親突然變了話題,也感到現在並不是與父親討論人生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有點沒大沒小,自不量力。她沒有去喊秦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