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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業終於說:「阿姑想去的地方,我們一定要一起去看看。就不帶沈慶之了吧,他年紀大嘴碎,雖說比戴法興、劉義恭他們好些,但有時候也自命為先帝留下來的顧命大臣,喜歡管著我。還是讓他老老實實為我管著臺城罷。在外頭,一路都有禁軍護著,四海也認我是嫡長繼位,真命天子,沒那麼好擔心的。」
聊完這些,聽聞王憲嫄已經哭天抹淚地回永訓宮了,劉子業舒了一口氣,說:「我這幾日忙,宮裡要帶出去的東西,就辛苦阿姑整理了。」
劉英媚當然應承,伺候東西遠比伺候他容易。
劉子業看她轉身而去,衣襟飄飄,腰肢婀娜,披帛用了紅色,襯她一身清淺的豆綠長裾,飄飛在風中宛若錦霞。他思忖著:她到底還是個不問政事的少婦,有些地方比自己的阿母還要蠢笨無知。不過,倒也放心。
劉英媚今日覺得劉子業格外正常,心胸裡不覺放鬆了許多,往常那些窒息感頓然一空,呼吸著臺城裡帶著花香的春風,抬眼可見碧藍的天,煙綠的柳,竟生了些喜悅。
後苑裡,王憲嫄已經不在了,讓她也頓有報復成功的快意。
只是,隱隱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似是他輕鬆的笑容不太對勁,又似是他談到江鮮時的起勁兒不太對勁。
最後劉英媚想起來,他居然沒有用「老東西」來稱呼他父親劉駿,而是恭恭敬敬稱著「先帝」——比之於「阿父」的親暱,「先帝」有些距離感,不過總算比「老東西」「老色鬼」這種進了一大步了。
劉英媚不曾多想,更體味不出裡頭對她的試探,繼續高高興興指揮宮人整理皇帝的行裝了。
第二天,就聽說王憲嫄病倒了。
她那個病歪歪的身子,其實老早就能感覺到端倪。四十不到的年紀,一張臉蠟黃,一雙眼睛毫無光澤,平素憋悶在宮裡,除了念經和「關心」兒子外別無是處,乾瘦得如同一個老嫗。
據太醫說是「氣怒攻心」「憂鬱鬱結」,肝氣犯了的同時罹患心悸。
太后肝痛了兩日,接著氣塞難眠,睡覺都不能躺下,躺下就喘不過氣來,大半夜還在那兒哼哼。太醫的藥湯宛如水潑在石頭上,對她一點效果都沒有。
劉英媚雖然恨王憲嫄,但是聽聞已經病到這個程度了,還是勸劉子業去看望一下。
劉子業正忙著在玉燭殿的後苑練習射鵠,「颼颼」放了幾箭,居然射得相當不錯。他樂呵呵道:「裝的。」
「啊?」
劉子業新抽了一支箭,平靜地說:「裝的。她早不是裝病一回兩回了。以往想老東西去永訓宮看看她,就用的這一招;騙了幾回老東西不信她了,她也死了心了,後來就這麼著來騙我,騙我去永訓宮聽她嘮叨。有時候嘮叨上癮了,還用裝病來逼著我聽她的話。我早膩歪她這一招了,懶得理。」
但王憲嫄這次大約是病勢嚴重,再兩天就已經斜臥在榻上沒法起身了。
永訓宮的宮女阿羅飛跑到玉燭殿,流著眼淚找劉英媚關說:「貴嬪,太后是真的彌留了——御醫都不忌諱,奴也不怕說這惡詞。太后一輩子就指著陛下,好容易陛下成了器,她也放了心。只是死生大事,沒有做阿母的不想再見兒子一面的。」
「這……」劉英媚有些為難,「我倒也勸過陛下,只是……陛下好像不相信。」
阿羅抹了抹眼淚:「陛下不信,可以問一問給太后診脈的太醫啊!總不能大事出,卻連這一面都沒見到。」
即便是再欺騙,也不過誆著兒子去見一面,從孝道上來說,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了。
劉英媚還是心軟了一下,思忖著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王憲嫄雖然可惡,拳拳愛子之心她能夠理解,她的仇恨也沒到必切斷他們母子的血緣不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