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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徐州,耿集,王莊村,運河南岸的一個村落,四戰之地,故事從這裡開始吧。
今年的大蒜行情比前幾年好多了,我一畝地收了三千斤大蒜,賣了九千六百四十五塊錢。這是我有生以來收入最多的一次。
還了農資店一千五百快錢的花肥農藥的帳,又還了村裡赤腳醫生宋麻子八百塊錢的藥錢,這個老東西怕我死了不還他錢,說啥不願意再給我賒賬了,去年的疫情之後,今年的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自己下地收蒜了,請人工花了四百塊,是我侄孫子小永給我墊上的,這個錢得給孩子,不能佔小孩子的便宜。
路口商店二憨子的媳婦知道我賣了蒜,一大早就來我小屋門口喊我:“俺四老爺,俺今天得去進貨去,我把你記賬的本子拿來了,你看一下吧!”
她的嗓門是村裡頭最高的,論吵架沒人能幹過她,她要是罵起人來能一上午不停,嘴角都能起沫子,她沒罵過我,不是因為她尊重我,而是怕我,準確的說怕我被罵死了,我身體受過好幾處槍傷,其中一顆子彈從我胸口穿過去的,早年年輕力壯還好點,這幾年一到天冷的時候,就咳嗽個不停。
我跟她說:“你說多少錢吧,我腿疼,起不來。”
不是我真的起不來,是因為我生氣,小山幾年前送我的柺棍被幾個熊孩子偷去玩了,送回來的時候,棍子底下那部分被燒得雀黑,還短了一大截,這其中就有二憨子的小兒子。
“俺四老爺,總共兩百八十五塊錢!你給兩百八就行,俺家小熊孩把你棍拿去燒鍋了,就當賠你的了!”這熊娘們話說得好聽,五塊錢就想賠我棍,想得美。
但總不能跟小輩一般見識,我伸手掏出布包,拿出兩百六十塊錢,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手哆嗦地厲害,筷子都有點拿不住了。“二憨子家的,我只能給你兩百六,這棍兒是你紀山老爺從京城給我帶來的,是我的腿!”
二憨子媳婦臉色不好看,我也假裝看不見,她過來一把把錢接過去,蘸著口水數了好幾遍,嘴裡嘟囔著:“反動派,真會算計!”
“你說誰反動派的?”我一點都不聾,聽得真真的,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三個字就是反動派,“老子殺鬼子的時候,恁爹還是個蛋來!你給我滾熊!”
我把半截棍子用力砸過去,結果啥也沒砸中,咣噹掉地上了,二憨子媳婦嚇得撒開腿跑了,還邊笑邊喊:“反動派打人啦!”
我又開始咳嗽了,不停地咳嗽,一直到頭暈眼花。
盤算了一下,剩下的錢能買一口松木的棺材了,真怕自己這口氣不知道哪會就上不來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早幾年就給自己準備了一口,家裡老婆子這輩子啥都跟我爭,那口棺材也被她搶著用了。
老婆子走的時候,就留下了一張照片,還是早幾年辦身份證的時候拍的。年輕時候給我縫的菸葉袋子現在已經又黑又油,當時可是一塊花布做的。
跟著我這輩子也沒享啥福。我問過她想要點啥,她說只想死我前頭去。
我問她為啥,她說,這輩子跟我過得夠夠的,不想因為我再掉眼淚,她說如果我先死了,她會害怕,硬邦邦,白慘慘的。
她說我這輩子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才不會怕呢。
村裡人也都說我不怕死人,誰家老人過世了,都會叫我去給穿衣服。
誰說我不怕?說真的,我也怕,而且怕的要命。
但是我不能說,不然沒人叫我幫忙,連兩包孬煙也混不上了。
咳嗽厲害的時候,抽兩口老煙,還很管用的。
我大名叫閆紀軍,大概是民國11年出生,屬狗。這個名字是我最大的驕傲,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的名字是李宗仁起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幾月份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