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常先生和川軍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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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識字的,我家大哥閆紀文嘴皮子利索,讀過私塾,上過公學,跟著一個師父學唱蓮花落,數來寶。寫的一手好字,還會吟詩作賦,是所有兄弟中最有才華的一個。就是有點不務正業,一點農活都不幹,就是喜歡走街串巷吃江湖飯,全國各地去溜達,帶回來的稀罕玩意也不少。他看見啥就唱啥,都是現場編詞,兩片破碗碴子就是他的所有行當。聽他說,他給當官的唱過,也給土匪唱過,大江南北走了一遍。
我認識的字就是他教我的,後來又認識一個先生,我們一起打仗,一個被窩,他也經常教我。
我也是會武術的,十二歲那年,是個災年,從河南那邊來了一個逃荒的男人,一家人都餓死在路上了。他在村裡耍把式討口飯吃,我爺好心收留了他,給他勻了一畝地,沒事的時候就教我和小山耍大刀木槍,農閒了,我們兄弟倆就跟著他走街串巷去賣藝,我力氣大,練硬氣功,小山年齡小骨頭軟,耍童子功,也能掙幾個銅板。
後來聽說北方鬧鬼子,他拿出存的錢找鐵匠打了一根紅纓槍,還有一把大砍刀,說是去北方殺鬼子。我爺給他拿了五個大洋當盤纏,還讓家裡人給他烙了20斤大餅帶著。臨走之前,他給我爺磕了三個頭,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14歲的時候就去當腳伕了,用平板車從滕州往徐州拉鹹菜疙瘩,那個時候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拉著一車貨一天能走100多里,一天六個玉米麵餅子加涼水。夜裡就花兩毛錢住大車店,說個好玩的事,記得有一次冬天夜裡太冷,我又沒有被子,實在受不了了,就把腳丫子伸到隔壁被窩裡,結果隔壁是個大姑娘,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們覺得不好玩,算了,我也覺得不好玩。
如果不是因為打仗,再攢兩年錢我就能買一頭騾子,換一個大車,娶個媳婦再生一窩孩子,好好孝敬我爺。
記得那時候是1938年,我剛到滕縣,城裡亂得很,貨主對我說,拉完這最後一趟就不能再來了,日本鬼子要來了。
那時候我不知道日本鬼子是個啥,他們告訴我,日本鬼子跟湖西的貓子是一樣,他們搶糧搶錢搶人,不聽話的直接打死,他們就跟喝了符的義和團一樣,怎麼都打不死,咱們國家的軍隊打不過人家,只能一個勁的往山裡跑。他們還告訴我,如果鬼子來了,趕緊收拾東西,跑就對了。
滕縣裡的人瘋了一樣往外跑,有個穿長衫的男的問我的車能拉他們一家人去徐州不,我說我還得拉鹹菜疙瘩呢,他說那能掙幾個銅板,他給我三個大洋,我一年也掙不到三個大洋,我就拉著他們往徐州跑。
兩個大人,三個孩子,確實比一車鹹菜疙瘩輕巧多了。
穿長衫的這位先生,說他自己姓常,是在濟南教書的,日本人打到了山東,韓復榘放棄了濟南自己跑了,常先生一家人坐火車一路向南,到滕州的時候,火車被當兵的徵用了,火車上的人都被趕了下來。他們一家人只能步行去徐州投靠親戚。
我問常先生,日本鬼子是什麼東西?
他跟我說,日本鬼子是兇殘的侵略者,他們來咱們中國就是要搶我們的地盤,殺我們的老百姓。
我又問他,在中國這麼多人,就不能跟他們打一架嗎?唱戲的都說了,誰欺負咱們,咱們就跟他拼命,就像楊家將和岳飛。
常先生很生氣地說:咱們只知道窩裡鬥,當官的只顧著撈錢,當兵的武器落後,根本打不過人家。
我聽了也很生氣,教我拳腳的師傅說過,遇到對手,就算打不過,也得打,不然以後他天天欺負你。今年打不過,明年我再練練,遲早有一天我能打過他。
常先生苦笑說:如果全中國的人都像你這麼想,他小日本鬼子就不敢來欺負咱了。
往南跑的人可多了,那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