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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滑下樹,小心地抱起她,哄著她等她到了哥哥的年紀,就會帶她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因為她還小,所以擔心也著緊自己會把她摔下來,那根樹枝對她而言,是致命的了。
我很喜歡陽光,喜歡有生命的地方,喜歡剪著俐落短髮,喜歡面板曬成漆黑。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接近天空,接近自由。
然後的某一天,我從我的樹上摔下來,我不清楚發生什麼,只覺得當時的太陽滾熱,心口緊窒,不能呼吸。從那天起,我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終告結束。
不再有蹦跳和像猴子一樣穿梭活躍的自由,我得病了,遺傳自母體的先天性心臟瓣膜殘缺,七歲,即病發。
我望著窗外,躺在我的小床上,一動不動看窗戶外生機盎然。
“念念。“媽媽坐在床邊,輕輕握我的手,卻像要把她纖細身體裡所有的力量都灌輸給我,她的目光,很憂傷,我能感覺到,那種無能為力的困頓。
“小妹長到七歲,也會像我這樣?”我認真看媽媽,要她說實話,我要阻止事態的最壞發展,“我治不好,但小妹才五歲,還來得及。”
我搖她手,很認真要她答應我,救我的小妹妹。
媽笑了笑,像笑我的傻話,明知我已經這麼認真地在問了,她柔柔的樣子依舊動人,一點不像有我這麼大兒子的年紀。
“小妹不會有事的。她的媽媽很健康。”
“翠姨很健康。”我不是很懂,但不需要追問,媽媽的話,都是對的。小妹沒事,想到這兒,我滿意了。
“我會好的,媽,我能爬到最上頭。”
憂傷像彎月亮,在媽媽的眼裡,我看得到,我知道,我再也不能爬樹。
但我的話,還是讓她有些開心,彎彎的月亮裡終於有淡淡的清暉。
雖然再也不能爬樹,但我還是堅信自己一定可以好起來。
那種與藥味和各種療法並存的日子,比我想象得長。我被迫著,忍受著禁足的限制,那種安靜與無奈的時候,我學會了等候,也磨平著躍動與小娃娃的激情,兩年裡,我知道自己越發乖僻,除了自小伺候我的小僕人威威,能忍受我翻臉無情、隨時作怪的人,越來越稀罕。
天空的距離,其實一直也很遠,就算能站在樹枝的最頂端,還是會離天空很遠。
……外面的雪好大,像棉花糖,比我嘴巴里嚼的這支強。慢慢踩在雪地裡,站在高處,回頭看看,宛如碉堡一樣的家族,人人做夢都想擁有。
2
一個雪球砸到我,我根本連雪球是白色都來不及分出來,就惡狠狠地砸過來,像要我的命。
我當然倒地了,鼻子疼,腦門疼,腥腥得疼。
“哥哥!”
紅紅的一團跑到我身邊,要把我使勁拽起來,但這隻讓我更疼,更不想動彈。
你就不能不這麼調皮嗎?我納悶乖巧的小妹妹什麼時候變得比我當年更過猶不及,我靠著她,聞見小不點身上還是甜甜的小孩奶味,和自己滿鼻子的鐵鏽味。
已經不惱火了。
一張陌生的臉壓過來,我沒見過的小孩臉,剎那,有點目眩…見慣形色美人,身邊來來去去都是精緻不凡,卻在流血不止的時候,突然被一張生氣勃勃的粉雕玉砌震住…很美很美,微微上挑的眼,又野又辣,如果是個姑娘,我就娶回家。
偏偏肇事者扯開了沉沉的嗓子,扯起我,冰冷的手指捂著我鼻子,喊叫我:“你是誰?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你家人在哪?”我不答,他盯緊我妹妹,“快帶我去醫院!”他看看我,很有些擔當的沉穩,對我背過身,蹲下半個,他是要立時揹我,去什麼見鬼的醫院。
妹妹不及開口。
我捂著自己的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