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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上客堂,專司接待大德高僧。
這歸真居已有一年未有來客,院裡便有些荒蕪,青石板間,是早已枯萎的斷草,梁澄進來時,便覺蕭索,沒有絲毫人間煙火氣。
暖閣和禪室都已打掃好,梁澄剛換下青色僧衣,就有小沙彌來報,大堂裡來了一行人,神色間頗為緊張,“居士,好像是宮裡人……”
梁澄不慌不忙起身,讓小沙彌退下,安喜平跟在他身後,兩人來到正堂,就見明元帝負手立於庭內,四周一人也無,梁澄腳步一頓,舉手示意安喜平退下,這才低眉斂目,走到明元帝身後三步遠處停下,撩起前襟,重重跪下。
“兒臣不孝。”
明元帝早已過不惑之年,卻因為修煉菩提心經的緣故,看來與三十無異,兩鬢烏黑,麵皮紅潤,說是如日中天也不為過。
大齊歷任皇帝皆儀表瑰傑,體態魁偉,但是明元帝卻是一副陰柔面貌,清潤雅緻,和趙太后像了幾分,另外幾分卻不知像誰。
這樣的樣貌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在百官面前,他也向來優容寬和,但經歷過明元帝繼位那一年腥風血雨的人,絕不會以為明元帝是個心慈的主。
此時,他面沉似水,也不轉身,就讓梁澄那麼跪著,冷冷開口道:“你不是不孝,你是翅膀硬了。”
“兒臣不敢!”梁澄重重磕下,額頭毫無阻擋地撞到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一道沉悶的響聲。
“不敢?”明元帝終於轉身,高高地俯視著腳下的梁澄,見他已經披上一身緇衣,眼裡怒火更勝,“連先斬後奏都做得出來,你有何不敢!社君出家,茲事體大,你竟敢欺瞞於朕!”
“父皇,兒臣不敢有任何欺瞞,”梁澄額頭不離地,一雙眼眸晦暗如深,話裡盡是惶恐悲切,面上卻冰封千里,“兒臣的確受佛祖託夢,京畿久晴無雪,若要解災,唯有兒臣出家。”
“父皇……”梁澄讓自己發出一聲顫音,“其實,佛祖說兒臣命格奇特,若能出家,不但一世安穩,還能護佑社稷,若是……若是繼續做這大齊儲君,不但來日死劫難逃,大齊也會受到天罰,京畿從來未曾冬旱,此次無雪,便是警示……”
“兒臣身死,不足掛齒,若連累江山社稷,天下蒼生,卻是兒臣萬死不足以消,望父皇寬恕兒臣不報之罪。”
梁澄說完又是一個叩首,久久不曾起身。
明元帝眼裡閃過揣度,目光沉沉,凝視著梁澄順直的脊背,目光觸及梁澄手腕上的血舍利,忽然憶起當年無渡禪師所言,不想竟是一語成讖……
良久,明元帝輕嘆一聲,一副慈父模樣,摻起梁澄,伸手撫向梁澄的額頭,語氣三分責怪,七分心疼,道:“怎麼如此不疼惜自己,朕也是一時氣急,你這孩子,為難你了。”
有多久沒見到父皇對他這般親近,梁澄心中一陣恍惚與酸澀,卻很快被自己強行壓下,這生養之恩,他上輩子早已用命償過,今生,便割斷紅塵親緣,掐滅貪痴,如此便無欲則剛,離於憂怖。
明元帝見梁澄低頭不語,以為這孩子委屈了,便嘆道:“當年你週歲之時,無渡禪師曾言,你此生有一命劫,唯入空門可破,看來並非虛言,你手上這枚血舍利便是無渡禪師所贈。”
梁澄撫上手腕,道:“一切皆是命數,與人無尤,兒臣亦……亦心甘情願。”
“罷了,你便先在此處修行,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你又是天潢貴胄,剃度之事,不必再議,佛祖託夢之事,若真應驗,你便帶髮修行,父皇亦不忍見吾兒……受命劫磋磨。”
“謝父皇垂憐。”
明元帝拍了拍梁澄的肩膀:“你舅舅如今班師回朝,再過幾日便要抵京,他向來疼你,若聽到你要出家,只怕又急又怒,你要好好勸他。”
梁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