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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著,只要這麼走,能找到他的就只有宋晗昱了。
深夜裡的風太冷了,宋嘉年只覺得大喘氣時喉嚨裡呼吸進去的都是一片片刀子。他忽然很後悔以前怎麼不多抽一點時間去健身房鍛鍊,為什麼在別人打趣他就要瘦成排骨精的時候沒有真的意識到運動和健身的重要性。不然現在就不會跑了一段路就已經不行了。
人大概就是這麼一種生物,只有真正需要某一項能力時才會後知後覺地發現在之前自己放棄了很多機會來鍛鍊這個能力,但後悔也沒用了。他現在只能跑,停下來的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之前帶他去診所的那個看守身上都綁著槍,其他人身上沒道理會沒有。
宋嘉年還不想死,讓他承認和一群帶槍的人睡兩個隔壁,就算王石磊吩咐了要好好相處,那能好得起來嗎,誰知道要是什麼地方惹得不開心了,直接喂一顆槍子兒,不是瘋子都要給逼抑鬱。更何況,宋嘉年知道,王石磊也是一個瘋子,他現在要是被抓回去,可能永遠也別想走出那個潮溼昏暗的房子了。
他沒有斯德哥爾摩症,沒那聖母心愛上綁匪,要是一輩子困在方寸之地裡,不能交流,不能畫畫,不能滿世界跑觀摩建築,不能和想見的人見面,他寧可在腦袋上來一槍。
雙腿如灌了鉛一般重得每抬一下就感覺再也抬不起第二下,越跑肺越像鼓風機,停不下來喘氣。他扶著牆拐過一幢屋子的牆角,豁然開朗的空間讓他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面前是一塊寬大的池塘,圍水而立的屋子便如眾星拱月。
徽式建築所在地的居民當時都極為信奉風水,每每在鎮子屋舍聚集處都會挖一塊大池子蓄成塘。有水,地便是活的,日積月累積攢靈氣便會成為福地。
宋嘉年一看這池塘就知道不好了,他最重要的庇護都沒了,這麼大大咧咧寬敞的地方,躲沒處躲,跑沒處跑,想要投人就得敲門,但無疑這聲音會直接把那些沒頭蒼蠅看守集體吸引這邊來,照樣跑不掉。
怎麼辦怎麼辦,他難道就真的只有被抓回去這一條路走了嗎。
宋嘉年看著那一潑在暗淡月光下盪漾的池水,深深閉上眼睛,很快已經做好決定。他很快脫掉了身上那些厚重的棉衣棉褲長大褂以及鞋襪,疊整齊用力扔進一戶人家的院落裡。心下對那戶人家道歉,不是故意朝您那裡扔垃圾的,請原諒,來日一定登門道歉。對著那面牆壁鞠了一躬便帶著一種風蕭蕭其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豪邁,在凜冽的寒風裡,穿著貼身的單衣就下水了。
宋嘉年一萬個慶幸他會游泳,潛泳的技術也還不錯。他不知道那天的溫度究竟有多低,他只知道他就算穿著棉衣也被凍得手腳冰涼。那天夜裡的風在他的記憶力也是最為淒冷的,似乎帶著恨意的無情。以前他在京城感受過很多風,但沒有一次像那天晚上的風一樣,吹得他就連心臟都在打抖。但是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池子裡的水,就像是從一塊堅冰上剛化出來似的,帶著遙遠極地那種刺骨的寒意,像一根根針紮在骨頭上,密密麻麻地疼。他整個身子都浸在水裡,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惹出半點水花的聲響來。全身熱量的流失已經讓他連呼吸的頻率都開始下降了。他貼在池壁上,挨著那些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滑溜溜的苔蘚,努力再努力地把住,不讓自己沉下去。他知道如果沉下去,再浮起來的或許就是屍身了。
那種冷,和絕望的等待,宋嘉年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也一輩子不會想再體驗第二次。他躲在那寒冬臘月裡的深水池塘裡,每每都覺得下一秒就要堅持不下去,太冷了,他真的忍受不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受苦了,就解脫了。但下一秒又覺得不值,憑什麼他就要死在這種地方,憑什麼他就要因為這種荒謬的綁架丟掉性命,他還沒再見哥哥們,還沒和爸媽再吃頓團圓飯,還沒有跟昱哥兒說清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