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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向母親暗示,要將自己最漂亮的二女兒嫁給元慶,以換取她同意元慶參加高考的允諾。見識短淺的母親當然不為所動。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元慶作為一名裁縫的名望,已經開始給她帶來數額不小且相當穩定的收入。母親當時最大的夢想,就是盼望大兒子有朝一日將裁縫鋪從福建瘸子的手裡盤過來,自立門戶。很快,福建瘸子就&ldo;很識趣&rdo;地因心肌梗塞而猝死。可哥哥也隨之對裁縫這一行當失去了原有的興趣。
他開始和縣城裡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用自己改裝的短波收音機收聽&ldo;美國之音&rdo;和鄧麗君。有的時候,一連數天夜不歸宿。後來,他乾脆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直到公安機關將他們的那個自以為是的&ldo;秘密組織&rdo;一舉破獲,把他從南京押回梅城。
母親還得透過那個&ldo;死鬼&rdo;譚功達的生前好友,去相關部門疏通關節,最後勉強使元慶&ldo;免於處置&rdo;。
當時,元慶的第一首詩已在《青春》雜誌發表。這首詩在端午讀書的那所中學悄悄地流傳,附帶著也使端午異想天開的寫詩衝動,變得新鮮而迫切。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兄弟倆很少交談。王元慶那洞悉一切的清澈目光,也很少在弟弟身上停留。因此,他無從得知譚端午對他深入骨髓的崇拜。也無從知道,弟弟在暗中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刻意模仿。
1981年,端午考取了上海一所大學的中文系。母親一高興,就有點犯糊塗。她問元慶,能不能抽時間,陪伴端午去上海的學校報到。上海那麼大,端午又從未出過遠門,她擔心他一下火車,就會被人販子拐跑。元慶倒也沒有明確拒絕,而是豎起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像個小流氓似的向母親步步逼近。他向前邁一步,母親就向後退一步。
什麼?你是說我?讓我?讓我陪他?去上海?
一連串的疑問句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他性格中的褊狹和強烈的嫉妒心,終於露出了苗頭。
有一年放暑假,端午從上海回到了梅城。哥哥正為他的長詩被編輯退回一事憤憤不平,就低聲下氣地將蠟印的詩稿拿給弟弟,請他提提意見。端午粗粗地翻閱一遍,很不恰當地直話直說:
&ldo;不怪編輯。寫得很差。確實不值得發表。你寫的那些東西,確實,怎麼說呢?已經過時了。&rdo;
&ldo;是這樣嗎?這麼說,我已經不行了?確實不行了嗎?&rdo;
這句話不是當著端午的面說的,而是來自於隔壁洗手間。他一邊撒尿,一邊發出令人擔心的喃喃低語。
從那以後,他日復一日地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王元慶急劇的衰老速度,一度甚至超過了母親。端午不假思索地說出的這番話,對元慶的打擊超過了他的預料。他甚至不再跟端午說話。等到母親終於弄清了兄弟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用哀求的眼神迫使端午改口,對那首長詩重新估價,&ldo;反正說兩句好話,又不用花什麼力氣&rdo;。端午違心地使用了&ldo;傑作&rdo;、&ldo;偉大&rdo;或&ldo;空前絕後&rdo;一類的字眼,但已為時太晚。
九十年代中後期,元慶曾有過一段短暫的發跡史。他依靠倒賣鋼材起家,在梅城擁有了自己的成衣公司和一棟酒樓。隨後他開始涉足印刷和水泥業。公司總部也搬到了鶴浦的竇莊。他每年捐給學校和慈善機構的款項,動輒數百萬,可從來沒有給過端午一分錢。用元慶的話來說,那是出於對知識分子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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