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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鹼駭然道:「是敵軍——?」
姚懿機變極快,握起纓槍颯然跨上駿馬,喝令手下將官傳令嚴陣以待命。待放目望去,遠處穿著齊國兵卒裝束的斥候策馬奔來,一面揮著旗幟大聲吶喊著什麼。她醒悟過來,蹙眉道:「並非敵軍,是……前來增援的摧嵬、訓武兩軍。」回頭望時,手下的驍果軍乍然受驚,陣型已然有所錯亂;再看向一旁的虎闞軍,卻是方寸不亂,紋絲不動,兵卒玄甲端凝如沉沉烏雲,竟無人因突如其來的亂象而行差踏錯一步。
她又驚又疑,望向輪椅上的碧眼將軍。對方只是泰然端坐,神色不動地望著遠方鼓譟而來的軍隊。執摧嵬軍帥旗的是個手持長戈、鎧甲鮮明的壯年男子,胯下龍駒佩銀鎧、束漆革,神駿異常,嘶鳴時揚起前蹄足有一人多高。但見他翻身下馬,將韁繩往旁側的侍從身上一丟,望著城門前眾人,哈哈大笑道:「緊趕慢趕,想不到竟落在了女人和殘廢后面!」
馮鹼聞言大駭,望向身畔的姚懿已是勃然變色。而輪椅上的雒易卻不見慍色,甚至含笑道:「白馬銀甲、號角百里,如此排場,想來這位一定是在有殽一役中斬敵首萬數、潰敵軍三十餘裡的乘櫟將軍了罷?」
乘櫟眼中一亮,笑道:「你這個殘廢的眼力倒是不錯!」他上前幾步,憊懶笑道:「可是忝為數萬兵眾之首、和我這樣的天之驕子並肩同列,豈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嗎?」他滿臉獵奇神色,繞著輪椅走了幾圈,嘖然有聲,指點與隨扈說笑道:「哈哈哈,奇巧淫技,竟至於斯!」
馮鹼與姚懿對視一眼,面上俱是不以為然之色。雒易夷然不為所動,似笑非笑地望著乘櫟。但見他興致一起,竟揮舞長戈、極具侮辱性地敲打著木輪椅背,樂不可支地笑道:「告訴我,你打算怎麼上陣?請人推著這玩意兒——衝上去碾死敵軍嗎?」
他麾下的將官爆發出鬨然大笑。卻見雒易伸手將乘櫟雕鏤精美的長戈握在掌內,不卑不亢回應道:「我聽說為將者,智為始,仁次之,勇更次之。善戰者運籌帷幄之中,可決勝千里之外,想來不是一定要在戰場上親自蹈白刃、翻跟斗,同麾下的兵卒武夫爭競斬敵首級之功的罷?」
乘櫟笑道:「你倒是巧舌如簧,若我帳下有虛位,還真想聘你做個策士……」一面說著,一面想要抽回長戈,誰知一掙之下竟不能得手,只覺一股大力自戈上傳來,徑直拖著他後跌去,若非他及時沉腰凝神以抗,當真要踉蹌一步,當眾翻個跟斗不可!他駭然一顧,只見姚懿已在身側,按著戈柄,沉聲道:「乘櫟將軍,大家銜命共進,同仇敵愾,自當以共御外敵為首要,何故要蔑辱同袍、鬩於牆內呢?」
戈上的大力驟然消弭,乘櫟穩住身形,愕然盯著姚懿,忖道:「想不到這蘆柴杆兒一樣的女人竟有如此膂力!」
姚懿蹙眉看著這狂妄輕浮之人驟然斂容正色,正自莫名其妙,卻聞一陣急促馬蹄聲自陣後傳來,有人冷冷道:「緊趕慢趕,沒想到竟落在了一個蠢貨後面!」
若非不合時宜,一旁的馮鹼當真要笑出聲來。卻見最後一支援軍——東門琅麾下的訓武軍也已高舉帥旗、逶迤而來了。為首的將領「籲」的一聲勒馬駐足,居高臨下昂然而視。他生得一雙白多於黑的下三白眼,眉骨稜稜,顧盼之間鋒芒畢露,既不下馬,也不敘禮,轉頭注視著一旁的雪白龍駒,道了一聲:「可憐!」
乘櫟眯眼道:「瞎子,你說誰可憐?」
東門琅充耳不聞,自顧自嘲諷起那匹純血良駒,道:「終日被一個蠢貨騎在胯下,這頭畜牲竟然還未發瘋!我只是和那廝同路而行了小半日,已覺得惡臭撲鼻,幾欲昏厥了!」
乘櫟笑嘻嘻反唇相譏道:「要不怎麼說瞎子你連畜牲都不如呢?」
東門琅冷冷望著乘櫟,道:「你說誰是瞎子?」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