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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易一語不發地站起身來,撣去衣上塵灰,獨自轉進了偏房。
華軒、敝輿和錦繡、粗褐的對比,出自《墨子·公輸》:子墨子見王,曰:「今有人於此,舍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糠糟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為有竊疾矣。」意思為:墨子先生拜見了楚王,說:「現在這裡有一個人,捨棄他自己裝飾華美的車,鄰居有破車,卻想要去偷;捨棄自己華美的衣服,鄰居有件粗布的短衣,卻想要去偷;捨棄自己的好飯好菜,鄰居只有粗劣飯食,卻想要去偷。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楚王回答說:「這一定是患了偷竊病的人。」?
第37章 秉燭夜話
他們到了室內,燃起紅燭置在案上,正如少年時連床夜話,夤夜共讀一本南華經——然而這樣閒裕的時光也是很短暫的。少年起便分外穎悟練達的秦洧,很快將那大而無當的老莊之談棄之腦後,換取周書、陰符,伏讀揣摩,以之說當世之君。如今久別重逢,自然要自炫種種大展鯤鵬、志得意滿之事。
沈遇竹一如既往,含笑傾聽,由著秦洧大談這些年來馳騁列國、遊說諸卿的軼事,對短視而貪婪的「肉食者」大肆譏評。光影搖曳下,柳眉一挑,秀目睇眄,是一種搖撼人心的自負的美。
「比如這次入秦,」秦洧轉過臉,對他笑道,「秦王執禮甚恭,請教道:『先生不遠千里而來,將有何以利吾國啊?』——阿竹,若是你,如何為秦王獻策?」
沈遇竹怔了怔,沉吟道:「函谷關有一丸可封之險,易守而難攻;往西則是夷狄零散的廣袤腹地。若我為秦國設謀,無非是固守天險、兼收西戎、墾草創邑這三條綱領。」
秦洧笑得前仰後合:「傻竹子,你這可真是公忠體國了!可這般長遠之計,要歷經幾代艱苦才能見效?又怎能取悅躊躇滿志、一心東進中原的新任秦王?」他伸出三隻手指,「照我說:『大秦無法圖謀霸業,全因強晉攔截阻遏。君上且請厲兵秣馬,只待三月,我能叫晉國渙然自潰,為大秦開闢東進之路。』後來一舉而覆滅三卿,全是你的功勞了!」
「晉國公族勢盛而驕橫,雒氏兵強而剛愎,鄭氏財厚而貪怯,這三者自相殘殺、自取滅亡,我何功之有?更何況,」沈遇竹抿了抿唇,頗有些赧然,「我為君謀劃,其實未競全功,雒氏餘勢尚未剪除——」
秦洧揮手攔下,興高采烈道:「哎,這些細枝末節,何必在意?阿竹,你以為我當真打算為秦國鞠躬盡瘁不成?大晉有山河表裡之利,賢才強將輩出,哪是窮秦一朝一夕可以圖謀的?我也不過哄哄秦王高興罷了。他一歡喜,封了我做櫟陽縣吏,我面上感激涕零,轉臉便跑出來玩兒了——那種苦寒荒蠻的鬼地方,請我做大庶長我還未必樂意呢!」
沈遇竹微微蹙眉,輕聲道:「洧洧,我聽說新任秦王求賢若渴,其意甚誠,你何不考慮……」
秦洧心領神會,笑道:「哦?我騙了秦王,你替他委屈麼?哈哈哈,傻竹子!」他伸出雙手,用力揉搓著沈遇竹的鬢髮:「我看他這顆縣印,該賞給你才是!」
沈遇竹轉臉避了開去,可是耳廓已泛出微微發紅的窘意。秦洧開懷自得地睨著,又笑道:「其實,你也不必替他不值。這『騙人』一術,實則是一門玄妙高深、功德無量的學問。人性好利惡害,比起殘酷的真相,更偏愛美好的謊言。你看市井人家初生嬰孩,總是歡喜聽卜人虛情假意地說:『我看這孩子有大貴之相!』『我占卜了一卦,他三十歲定能封侯拜相!』哈哈,那做父母的,何嘗不知這是討賞錢的手段?但能畫充飢的大餅,能建空中的樓閣,也是一件非凡的本事!你可知有多少人趨之若鶩,求我一騙而不可得?」
「人生處世,偶然圓謊,勢所難免,但至少對自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