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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年日本政府以謀殺天皇罪名處決幸德秋水等人的“大逆事件”,卻給他“一個很大的刺激”,因為“這回的事殆已超過政治的範圍,籠統的說來是涉及人道的問題了 ”181。後來他說:“在日本其時維新的反動也正逐漸出現,而以大逆案為一轉折點。”182這可能也是周作人認識日本的轉折點。談到日本,他總是讚頌其美好者而攻擊其醜惡者,後一態度大約即肇始於此,雖然寫為文章,還在多年以後。而在當時,他所論議的卻是中國的事情。一九〇九年初為《炭畫》寫的小引有云:“民生顓愚,上下離析,一村大勢,操之兇頑,而農女遂以不免,人為之亦政為之耳。古人有言,‘庶民所以安其田裡而亡嘆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觀於羊頭村之事,其亦可以鑑矣。”乃系針對朝廷當時所搞的假立憲而發,旨在申明“我相信中國的村自治必定是一個羊頭村無疑”183。此種不為表象所蔽而直達本質的眼光,嗣後論及時事,常常有所體現。一九一〇年七月二十八日《紹興公報》揭載的《文明之基礎》一文則雲:“第以中國方將新造文明,以圖自強,使民德不昌,短於智慧,則物質之事且難達其高深,超形之學更不足論,於文明何有乎?故革除舊習,施以教養,使高上其趣味,以漸進於靈智,是跡似微末,實為文明之基礎也。”可聞當初與魯迅同為《河南》撰稿的遺響。周氏發表了兩篇《古希臘之小說》184,分別講朗戈思的作品和路吉阿諾斯的《信史》(Alêth?n Diêgêmat?n)185,是他有關古希臘文學最早的介紹文章。這一年裡,他還曾“為《紹興公報》作《安兌爾然傳》、《希臘擬曲》、Ephtaliotis著《老什諾思》”186。
一九一一年初,周作人即將結束立教大學的古希臘文學業,打算再學一門外語,但未獲實現——魯迅同年三月七日在給許壽裳的信中說:“起孟來書,謂尚欲略習法文,僕擬即速之返,緣法文不能變米肉也,……”此時家中境況,實已無力支援周作人繼續留學。五月魯迅東渡,促其返國。大約在七月底前,周作人攜婦回到紹興家中187。正如他在前述小引中所預言的,故國“果然是那一種情形”,“處於異族與專制兩重的壓迫下,更其覺得難受”188。不久周作人寫詩一首,抒發對於將近六年的旅日生活的懷念之情:“遠遊不思歸,久客戀異鄉。寂寂三田道,衰柳徒蒼黃。舊夢不可道,但令心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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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傳 第三章 一九一一(1)
周作人回國不久,辛亥革命爆發,紹興亦宣告獨立。後來他回顧說:“在當時革命的前夜,雖是並沒有疾風暴雨的前兆,但陰暗的景象總是很普遍,大家知道風暴將到,卻不料會到得這樣的早罷了。”189不過他自己並未投身此中:“辛亥秋天我回到紹興,一直躲在家裡,雖是遇著革命這樣大事件,也沒有出去看過。”190雖然那時“所做的事大約只是每日抄書,便是幫同魯迅翻看古書類書,抄錄《古小說鉤沉》和《會稽郡故書雜集》的材料,還有整本的如劉義慶的《幽明錄》之類”191,但卻未始不關心,不思考。兩個多月後,問世不久的《越鐸日報》接連刊出他的五篇文章,對於這場革命自有深刻理解。這是周作人一生所經歷的第一次重大政治事件,他也第一次表現出一個思想者的姿態。
周作人在《望越篇》192中考察中國的歷史與現實,指出要害在於“種業”:“蓋聞之,一國文明之消長,以種業為因依,……種業者,本於國人彝德,駙以習俗所安,宗信所仰,重之以歲月,積漸乃成,其期常以千年,近者亦數百歲。逮其寧一,則思感鹹通,立為公意,雖有聖者,莫贊一辭。故造成種業,不在上智,而在中人;不在生人,而在死者。二者以其為數之多,與為時之永,立其權威,後世子孫,承其血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