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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衛都坐在紅木圓凳上,眯著小眼睛道:「聽說您跟朱家溍先生挺熟的?」
「算不上熟,老先生給紅樓講過課,我也拜訪過幾次。」
「嗯,照過面就行。我呢,準備過兩天做個東,請老先生吃頓飯,你要是有空就幫我撐撐場,也不至於冷清。」
「客氣了,白搓一頓我還得謝謝您呢。」
「呵呵,那成,後兒個中午豐澤園。」
倆人認識一年了,來往比較頻繁,時常在一塊交流心得,但說話還是您啊您的。許是老京城人的習慣,亦是互相透著客氣。
豐澤園,是舊京城八大樓之一,主營魯菜,聲名顯赫,那會兒有「穿鞋內聯升,吃菜豐澤園」的說法。
人道洪流時期,豐澤園作為四舊被砸,名字改成了大眾餐廳,一幫名廚被逼著去烙大餅、蒸窩窩頭、擀麵條什麼的。
後來恢復招牌,又在珠市口重建了一座大四合院,仍是聲名顯赫。
這年頭能去豐澤園吃飯的,用京城話講,都是手裡有倆糟錢兒。
許非還真沒去過,不吃白不吃,等到後天晌午,穿的立立整整騎著腳踏車到了地方。進了包間,瞧裡面坐著倆人,除了馬衛都之外,還有個作陪撐場的。
白白淨淨,戴著眼鏡,特斯文的樣子。
老馬起身介紹,道:「這是許非,我經常跟你提起那哥們。」
「這是侶海晏,我一朋友,剛發表了一篇小說,姑且也算作家吧。」
第66章 講究
「幸會幸會。」
「叫我海晏就好。」
許非跟對方握了握手,想起後世關於這位的某些癖好傳聞,不免有點不自然,輕輕一握便撒了手。
朱家溍還沒來,三人便坐著閒聊。
這位侶海晏,以前是個警察,83年被調到竹園賓館工作。竹園賓館是崑崙飯店的實習賓館,而崑崙飯店是公安系統最大的一家企業。
他在竹園幹了沒多久,又調到新華公司任企業管理處處長,現在的話說,就是部門經理。
就在今年,他發表了第一部 小說《便衣警察》,由此與馬衛都相識。要不怎麼說老馬人面廣呢,一是愛交朋友,二是編輯身份。
在文學熱的年代,一個大刊物的編輯可了不得,什麼蘇童、莫言、餘華都有交情。
海晏斯斯文文的,能說會道,對收藏也有興趣,便被找來作陪。三人聊了一會,包間門被推開,朱家溍晃晃悠悠的走進來。
「讓幾位久等了……哎,你小子也在。」
老先生點了點許非,笑道:「這段兒怎麼沒過去?」
「沒收著什麼好東西,怕耽誤您功夫。」
「一聽就是假話,坐吧,都坐。」
四人就座,服務員進來點菜,馬衛都遞過菜譜,「這種好地方我們也沒來過,您給指點指點。」
「不敢當,一人點一個吧。」
他把菜譜推回來,老馬只得翻開瞧,道:「來個糟溜魚片。」
「好嘞。」服務員記下。
朱家溍在旁聽了,莫名笑笑,沒言語。
海晏也翻了翻,道:「幹燒鯽魚。」
許非最後接過來,嚯,這菜價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在人情來往中,比如朋友做東,讓大家點菜,稍微有點深沉的都不會叫太貴,但也有那些不要臉的,專挑貴的叫。
他看了半天,才要了一道蔥燒大烏參。
菜譜轉了圈回到朱家溍手裡,看都不看,張口就要了三樣,剛好六道菜。
不多時,菜端上來。老先生沒看別的,先瞅那糟溜魚片,拿筷子捅了捅,搖頭道:「這魚不成,不是鯪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