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又有人骨折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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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澄的油菜花田裡突兀著十幾二十個土包,有的土包用水泥圈了一圈,有的沒有,有的土包前立著青石碑,上面刻著刷黑描金的字,有的土包前插著個木棍,或什麼都沒有。這片墳頭相互間也還是有攀比的,近幾年明顯覺得立碑和圈水泥的一年比一年多。爺爺奶奶合葬在一起,墳頭明顯比周邊其他的高大,石碑也算“豪華”的,碑前擺著香案、水果,代表大伯已經來過了。按儀式程式,清理墳包周圍的雜草雜物,點香、上供、燒紙、放鞭炮、磕頭。爸爸極認真嚴肅地走著流程,縱使別的事還能商量,對於上墳的事,他從來一點都不含糊。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上墳,不是不明白表面上追思憑弔的淺顯原因,而是不明白其根本原因。這難道不是封建迷信嗎?都知道人總是要死的,在生前相處時好好對他們就好了,何必死後大擺排場?無論死後如何恭敬、重視,墓葬如何豪華,對已亡故的人來說都感受不到了,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印象中爸爸是個理智、開明的人,怎麼會如此看重這種華而不實的形式主義呢?
回程踩在窄窄的田埂上,置身隨風起伏的金黃色油菜花浪中,瞬間有種短暫春遊的感覺。那片墳群在花海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我問媽媽:“我們家的墳怎麼在這裡,不在公墓裡?”媽媽說:“原來沒有公墓,老一輩就埋在這,後來有了公墓,說要遷也沒見強制執行,就拖著。遷墳也不是個小事,等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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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齡增長,慢慢懂得:從來各種儀式都不是為過世的人準備的,而是為了安撫活著的人。古時候,大興陵園、行厚葬之風,在對外彰顯財富與權力的同時,也告訴當權者活著擁有的死了可以帶去,弱化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對窮苦的人而言,繁複的喪葬祭奠儀式讓他們幻想過世後在陰間或來世的美好,以安於接受現世的貧苦。對於父親而言,執著於上墳的時間與儀程,是緩解內心因父母過世前年紀尚小、條件有限、未能盡孝的愧疚,讓自己找到某種平衡和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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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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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3日……星期一……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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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遇到葉培盛,我衝他笑了笑,想與他打個招呼,不料卻是擦肩而過。他沒看見我嗎?還是不屑與我們這種成績平平的人接觸?他是那二十個人之一,將來清華北大的儲備者,就這麼對我這個前同學嗎?好吧,我們不是一路人,我的自卑又上來了。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男生們都跟監獄放風似的狂奔到籃球場上去打球,女生們不緊不慢地往操場走。上課後不久,何斌向女生這邊跑來,隔著老遠衝我喊:“你的腳踏車可以載人嗎?”
我看他一改往日悠閒的樣子,想必出了事,趕緊問:“怎麼了?我今天沒騎車……”
“陳舟的胳膊斷了!”他著急地說。
“孫藝婷,孫藝婷……”我一個急轉身,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朝女生堆跑去並喊著,突然想起來孫藝婷例假在教室休息,不在操場上。遇到迎面走來的丁靜,我趕緊改口道:“丁靜,把你腳踏車借何斌用一下,陳舟的胳膊斷了!”丁靜一聽,立馬取下掛在皮帶上的鑰匙,和我一同跑向何斌。然後他倆去車棚取車,載著陳舟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