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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鬧騰,也不怕唐突了客人。」春容橫她一眼,取了器具準備溫酒。
「不必溫酒。有窗子嗎?」謝華君將衣擺掖入腰帶下,自顧自去找窗。窗只能半開,小廝便自覺上前拆卸窗子,又從包袱中取出繩索。繩索一端墜著鐵爪,燭火映冷鐵泛光,瞧來有些駭人。
小趙瞠目結舌看著,慌裡慌張,忙要攔人:「分明是個有模有樣的公子,怎麼學人賴帳?」
「賴什麼帳!」小廝氣鼓鼓瞪圓了眼睛,「我家公子只是覺得吵鬧,想換個地方。」
謝華君將鐵爪丟擲,拽了拽,確認穩妥後道:「待會兒那些上品名駒的主人,就要將這間屋子團團圍住,你呢就留在這裡應付他們,我和春容妹妹往樓上坐坐。」
軟玉樓統共三層,枯坐禪就在三樓。
三樓的樓上,春容想她說的多半是房頂。
「公子有武功在身,上房頂自不在話下。」春容卸下易落的釵環,眼瞧著有些難辦,「但於春容而言,確是有些困難。」
「釵環都已去了,還說不想上來?」謝華君笑得明媚,「我不會武功,攀著繩索上去就行,不高。」
「謝大俠的女兒竟不會武功。這還是頭回聽說。」春容將寬袖綁起,又綁了裙擺,以免攀爬時勾絞在什麼地方。
說話間,謝華君已爬了出去,動作靈活地翻上房簷,隨後扒著房簷下看,向春容道:「謝堯的女兒,就一定要會武功嗎?茉莉,將繩子在她腰上纏好。」
小廝依令將繩索系在春容腰間。
春容久不勞作,手上勁道太小,雙手緊握繩索,維持半掛在空中的姿勢就已耗盡氣力。風微過時,吹得她輕飄飄的身子在空中搖晃,幾乎跌下樓去。
她常在窗內向遠處眺望,亦在窗內向下探索,這是頭一回在窗外下瞰遠眺。三層樓說高不高,小趙樓上樓下跑一個來回,只需二十個呼吸的功夫。說矮卻也不矮,若此刻她脫力鬆手,墜下去,手腳少說要摔斷一處。好在謝華君有先見之明,在她腰上繫著繩索,不至令這位剛剛聲名遠播的花魁墜樓而亡。
謝華君拉著她向上,她借力亦攀上房簷。
在屋頂站起身時,她覺得自己像是將要騰飛的鳥兒,即刻乘風而去。
秋裡的風冷,但她掌心灼燒般滾燙,心口亦是滾燙。
「冷嗎?」謝華君拉著她在屋脊坐下。
她搖搖頭。
心府滾燙,自然全身滾燙,何懼這點兒秋風。
謝華君又用繩子吊了酒上房,一人一壺,對風而飲,酒暖了腸胃,謝華君悠悠道:「他說你有勇氣,我想你是特別的,於是來看看。果真是特別的。」
「若論勇氣。江湖中恐怕少有人能比公子有勇氣。」春容真心實意,「橫渡無寧海,天底下再尋不出誰了。」
「這算什麼勇氣。悶著頭前沖,不怕死而已。」謝華君與她碰壺,「他救過我一條命。倘若我在尋他的路上死去,也算償還。死得其所。」
「可見公子於他而言,亦是特別。」春容莞爾道,「這些時日,只聽說過他殺人,殺了多少人,殺了什麼人。卻一次都沒聽過他救過什麼人。」
「他殺公子瞬,便是救了許多豆蔻少女。」謝華君不置可否,「我這樣的人,無論事情到何種境地,永遠有人替我收場。所以什麼都不怕。哪怕死,也只是償命而已。你不同。方才有半點差池,你從樓上摔下,那裡的花架就會貫穿你的身軀,或許掙扎都不需要,當場斃命。但你還是隨我攀上屋頂。待會兒喝了酒,腳步虛浮,若踩不穩滾落下去,仍是性命堪憂。但你還是在陪我喝酒。」
「公子是客。春容伴客,理所應當。」春容碰碰她的酒壺,飲一口酒,笑意盈盈。
第10章 述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