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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蟬正幫著把餃子一盤盤地端出來,聞言朝樓上瞟了一眼,宋小漁正「砰」地把門關上。他坐到段瀾身邊,小聲說:「也許不是她弄的呢。」
段瀾聽見了。
但那時他還沒放在心上。
他只吃了一些,或許是三四個水餃,就不動筷子了。
他面前的醋碗裡飄著一些油星。
他忽然聯想到了許多事情。暴雨、鮮血、過去與未來,生與死。就一下子覺得很累,很噁心。掐著他的那隻手,使勁揉捏他的肚子與胃的那隻手,又開始作惡。
李見珩說:「不吃了?」
「吃很多了。」他敷衍。
周蟬頓了頓:「你才吃了三個啊。」
飯桌上突然靜默了小片刻,段瀾只好又夾了一個:「沒有,你數錯了。」
他咬了小半口,還沒來得及強撐出笑容,胃裡翻江倒海似的,他終於吐了出來。
雨下得太大了,段瀾又臉色蒼白,李見珩死活不讓他回去了。所幸今日也是個週末,明日一早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李見珩幫著姥姥洗碗時,聽見老人悶悶地問:「小同學不愛吃嗎?是不是今天的餡淡了。」
「不是的。」李見珩忙解釋,「他最近都不是很好罷了。」
他猶豫了片刻:「那天我問夢遊……是因為那個晚上,我發現段瀾夢遊。今天也怪怪的,被貓撓了一下,出了好多血,他就一直讓水沖刷傷口,那得多疼呀,可他人跟傻了一樣,把我嚇了一跳。那個眼神……就跟看什麼東西一樣,怪瘮人的。」
姥姥沒說什麼。她走起路來,小步子邁得很短,她只是來回端送筷子、盤子,嘆了口氣說:「現在的孩子都太苦了。」
這一晚李見珩沒敢睡得很死。果然,後半夜時,段瀾便不安分了。
他倒是沒有像上次一樣爬起來,只是逐漸地,李見珩聽見他開始囈語,喃喃地說著話。太含糊了,李見珩湊近了也聽不清。夜裡是冷的,他裹緊了被子,一隻手死死揪著枕頭和床單,額頭冒汗。
李見珩只好小聲下床,拿了一些紙巾、熱毛巾來。他幫段瀾擦汗,一邊輕輕拍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捋過額邊微濕的髮絲,輕聲哄著:「沒事兒,沒事兒。」
段瀾逐漸躲到他懷裡去了。夢裡,他的眉頭依舊緊蹙。
李見珩嘆了口氣,替他鬆了松被子,然後一隻手攬著他,摟到懷裡來。
李見珩整夜未眠。
清晨時段瀾逐漸醒轉,李見珩面不改色地問他:「睡得好嗎?」
段瀾只是說:「還行。」
李見珩看著他慢慢起床、刷牙、更衣。
他的段瀾,後背上、兩肋上,那一對脆弱的蝴蝶翅膀,彷彿已經悄無聲息地碎去了。
十二月很快地也要過去了。
港城終於入冬。樹幹枝條上,黃葉落光了。幹禿禿的,橫七豎八將天空分作幾大塊。走在這樣的荒蕪的樹下,聽不見風吹葉動,只剩下呼嘯的冷風聲,吹得人手腳冰涼。
段瀾的成績維持在一個不好也不壞的階段不動了。
但反倒他好像已經接受了一個事實:他的努力與否也許不會對所獲得的成績造成什麼影響了。就好像所獲得的成績也不會再改變任何人對他的態度。
他睡得不好,藥量逐漸加大。
褪黑素雖然能讓他勉強入睡,但做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大多是噩夢,噩夢纏身,不可醒轉。有時他夢見在冰窖裡,他沿著寒冷的、冒著白色霧氣的走廊向有光的地方跑,可是不管他跑得再久、再遠,那光永遠都在離手指尖半米的地方,不可抵達。從寒冷絕境中驚醒時,身上猶冒熱汗,但涼意入骨。
他開始討厭走到教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