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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妮婭仍在思念南方的我。範妮婭在給我的那封絕交信上說:“我還是非常想念你,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相信範妮婭對我的愛情絕不止火車站離別時的那一些,她完全有足夠的毅力等我十年。在這十年裡,所有來自外部的障礙將在時間的沖刷下淡化、消失,僅留我們兩人默默相視。
我欣喜若狂,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彷彿又擁有了開始新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一天早晨,我走出了小木屋,看見許多蜻蜓在溼潤的空氣中飛翔。我重新開始和人們接觸,還買了一面鏡子。在鏡子裡我找回了自己的過去:單純、富有激情、對未來充滿信心。而範妮婭似乎就站在我的後面,用目光鼓勵我去好好生活。到了第二年年底,我竟能做到一邊回憶範妮婭一邊背誦英語單詞了。時光飛速流轉,無聲無息,我每天都非常舒暢,以至漫長的十年都快過完了還渾然不知。我在生活,勤奮地工作。當那個約定的年頭悄然來臨的前夕,我才恍然驚覺。
我踏上了北上的旅途。臨行前我去理髮店做了個髮型,但是沒刮鬍子,這滿臉鬍子都是十年間長出來的。它是愛情的證物。我依然揹著十年前用過的那隻旅行包,包裡裝著我準備送給範妮婭的禮物,它們是:一枚藍色蝴蝶結、一枚銀色胸針、一副髮卡、土特產以及兩本我自己寫的書。我仍然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夥子,我甚至產生了這樣的念頭:範妮婭本來就是我的妻子,我離開她是為了賺錢讓兩個人生活得更體面一些。
火車站出來時,我如履春風。我在廣場附近一個旅館開了個房間。然後出去買一盒速溶咖啡和一小包方糖。我準備先在房間裡坐一會,考慮一下行動步驟。
從商店出來時我撞上了老同學李強。李強紅光滿面,一眼就認出了我:
“嘿,林小軍!”
“嘿,李強!”我只好應了一句。十年前,我老是在範妮婭的房間裡遇上他,他梳著當時最流行的大背頭,一臉可憐相。碰見他,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希望快點結束這次會面。
“你怎麼在這兒?”李強興沖沖地說。
我只是咧了一下嘴。我竭力掩飾對他的反感。
“怎麼樣,晚上到我們家吃飯?”李強把肥厚的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說不行,把他的手拿開。
“吃頓飯有什麼了不起的,你還可以住下來,我們有個空房間。”李強說。
我告訴他我已經在旅館裡訂好了一個房間,晚上準備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還有要緊的事情等待去做。我告訴他旅館的地址和房間號碼。
李強好像沒有聽見,繼續刺激著我的神經:“難得見一次面嘛,我和妻子都非常歡迎你!說定了,晚上七點,我們一起喝喝酒,敘敘舊。記住,康平街13號!”
李強拍拍我的肩膀,走開了。可是我邁不開步子。“康平街13號”,怎麼這麼熟悉?對了,那是範妮婭的家。範妮婭的父母,曾經把我堵在釘有“康平街13號”門牌的大門外,呲牙咧嘴,罵我是“窮光蛋”“牛糞”“騙子”,威脅我從此不準再碰一下他們高貴的女兒的哪怕一根頭髮絲。
我獨自回到旅館。天氣突然冷起來,天空灰濛濛的。廣播裡說要下雪了。我把窗簾拉上,斜靠在沙發椅上。眼皮有點發緊,想睡,但是睡不著。我一動不動,直到傍晚,才想到要泡一杯咖啡,結果發現自己四肢僵硬。從前,我們喜歡給咖啡加方糖。記得有一次,範妮婭在一杯咖啡里加了六塊方糖,還說加得不夠。
我想起了李強,明白了他為什麼待我那麼熱情:他想減輕一下自己的歉疚之情。範妮婭也沒什麼不對,我僅僅給自己立下了誓言,並沒有要求她也來遵守。她的臉像火苗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竄著。從明天起我可以不用再想她了。天色漸漸暗下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