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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姓耿的小子。”想到這兒,情由心生,橫笛於口,一縷清音在大殿中幽幽升起。
這笛聲如有魔力,朱微應聲一顫,指尖掃過琴絃,蕩起一片雜音,她猛地抬頭,直勾勾望著樂之揚。後者若無所覺,兩眼朝天,縱情吹笛。朱微渾身發抖,熱血湧到臉上,雙頰凝白蘊紅,彷彿霞映澄波,眉宇悄然舒展,儼然雨洗春山,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呆呆柯柯,一如泥金龍鳳,就在笛聲響起的一刻,朱微忽地活轉過來,性靈貫注身心,變得神采飛揚。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席應真忽地擊掌長吟,聲音朗朗入耳,朱微陡然驚覺,她匆匆轉眼一掃,父親為樂之揚的笛聲所吸引,並未留意自身窘態,冷玄低眉垂目,也是若無所覺。席應真口唸詩句,兩眼卻在她的身上,眼底深處,透出深深的擔憂。
朱微恍然有悟,自覺失態,努力按捺心,按宮引商,鼓起瑤琴。“飛瀑流珠”乃曠代奇琴,琴聲圓潤如珠,寥寥撥動兩下,便似洪波萬里,托出一輪皎月。
樂之揚知音會意,笛聲略略一轉,立刻融入琴韻,極盡輕靈變幻,一如浮雲飛逝,縈繞明月四周,又如孤鴻西來,回顧汪洋大海。
自從當年一別,兩人一琴一笛再次協奏,依舊默契無比,能靜能動,可輕可重,大如天海,渺如微塵,有一江流瀉之暢快,也有離婦悲吟之淒冷,洶湧處如風吹海立,幽寂處似月照花林,笛聲飄浮婉轉,好似人生之無常,琴聲雋永流轉,又如天地之永恆。
兩人心思相合,音律也是如魚得水,奏到得意之處,朱微挑捻隨心,勝過六七人同時彈奏,琴聲繁音匯響,直如萬壑松濤鼓盪而來。樂之揚一口中氣不洩,笛聲悠悠向上,直如無形繩索,直要高入雲端,挽住虛空中那一隻冰魄銀蟾。
朱元璋、席應真均是七旬老人,嚐遍世事,飽經憂患,但置身這一支曲子之中,仍是心懷激盪、感慨無限,回首生平功業,當真如夢如幻,一切金戈鐵馬,盡都化作驚濤冷月,直到一曲奏罷,琴與笛雙雙停下,兩人耳邊心上,仍有餘音迴響。
大殿中寂靜無聲,殿中之人各懷心事、沉思默想。過了良久,朱元璋方才嘆一口氣,徐徐說道:“牛鼻子,令徒吹得一手好笛子。”
樂之揚心驚肉跳,朱元璋心性難測,也不知這一句話是正是反。憂慮之際,但聽席應真笑著說道:“不敢當,這吹笛子的本事可不是貧道教的。”朱元璋笑道:“自然,你也教不出來。聽其音,知其意,足見此子非俗。牛鼻子,算你眼光不壞。”
席應真一笑,樂之揚兀自呆立,冷玄驀地張眼,銳聲叫道:“兀那道士,陛下誇讚你呢!還不趕快謝恩?”樂之揚一愣,慌忙屈膝跪倒,說道:“謝過陛下。”
朱元璋抬手說道:“免禮了吧,你今年多大了?”樂之揚暗暗鬆一口氣,低聲說:“快十八了。”
“十八?”朱元璋拈鬚沉吟,“微兒,剛才吹笛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了。還記得兩年前那個小太監麼?無怪我覺得小道士面善,原來他倆長得真有些相似。”
樂之揚只覺兩眼發黑,快要昏了過去,朱微也是臉色煞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聽朱元璋慢慢說道:“微兒,我知道,小太監對你有救命之恩,他被張天意殺死,你心裡一直難過。宮裡宮外的笛手,大都配不上你的琴聲,這兩年你落落寡歡,想必也是少了知音的緣故。如今可好,照我看來,小道士的笛子比那小太監高明一倍,以後我若有閒,必當招他入宮,與你琴笛和鳴……”
樂之揚聽了這話,心中大石終於落地,剛要鬆一口氣,忽聽冷玄說道:“聖上明斷,道士不是太監,怎可在宮裡行走?若要他為公主伴奏,頂好將他一刀閹了。”
樂之揚又驚又怒,朱微也白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怎麼行?女兒寧可不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