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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一部洋輪黃包車,說了一陣話便催著起身。具成抓住我奶奶的手流了幾滴大眼淚,又生離死別般叮囑妹妹和弟弟一番,轉身就出了門。
拜過天地高堂,小夫妻被送進洞房裡——也就是往日子梅香睡的那間屋。
具成揭去梅香的紅蓋頭,小聲問:“今晚上睡不睡踏板了?”
梅香“撲哧”笑出聲,打他一巴掌:“我睡床,你睡踏板。”
“怎麼,想睡在我上頭?也好,免得把娃兒壓扁了!”
梅香又笑,罵:“賊貓兒!還當你老實巴交哩,卻是個不規矩的種!”
“規矩貓兒吃不到鮮魚。來,今晚上換個花頭……”
這一夜,小倆口顛來顛去震得雕花床吱嘎吱嘎唱歡歌,那歌兒高一陣低一陣慢一陣快一陣旋律也悠揚,撩撥得螺兒橋下的濠河水一圈一圈地蕩漣漪,半個南通城也就隨歌聲沉浸在情韻裡。
隔了堂屋的東廂房內,李老闆好一陣睡不著。想想張具成今後算是自己的兒,布莊有了撐樑柱,他心裡高興,也塌實;又想想大女兒竟會不聲不響地懷了孕,他不免氣惱。再聽聽西邊新房裡沒完沒了的響動聲喘息聲叫喚聲,他不由得暗罵沒來頭少家教。意煩心躁裡,李老闆轉頭看看娘子,來寶英竟也豎著耳朵一臉醉迷迷。老夫妻倆相互揉摸一陣,情緒上來,忍不住也顛鳳倒鸞盡了一回興。
五
第 五 章
(一)
日子象一條河,靜靜地從東邊淌過來,又向西淌過去。生活在時光流水裡的人們偶爾掀出幾朵浪,卻改變不了河水的流速和流向。太陽天天是新的,太陽也天天是舊的。迴圈往復的時節變換裡,世界以它亙古不變的方步莊嚴地躑躅在漫漫天宇間。
轉眼,玉晨小學畢業了,亭亭玉立出一個青枝綠葉的小姑娘。從街上走一趟,一路的眼睛都春意盎然。
具成沒忘兄長的責任,結婚成家之後,得了空照樣來東民巷十七號後院看望我奶奶照樣照應妹妹弟弟念學堂繳學費。興隆布莊那幾年發生了一些變故:
一是梅香婚後沒到七個月就生了個女兒,對外說是早產,卻七斤六兩重。本來就是偷種的種,又是個丫頭片子,李老闆很有些不高興,只給取了個“招兒”的乳名,滿月酒也沒辦。
二是蘇竟五離開了興隆布莊。蘇竟五的老家在如東,有妻子有兒子也有孫子,兒子在海邊挑貨郎擔,不料卻被海匪綁了票,索要大洋二百塊。蘇竟五聞訊趕回去,想託人求求情,海匪竟讓人把兒子的一隻耳朵送上了門,留下話說:五天內再不見錢,就等著收屍吧!蘇竟五沒法可想,只得連夜趕來找李老闆抽走了他的股本。半個月後捎來信說,他兒子嚇得發了呆,家裡沒人支撐,不能再來興隆布莊了。李老闆特地趕去如東也沒能勸回來。店堂里人手轉不過來,只得請了個兩夥計。張具成跟著老丈人跑生意。
三是年已四十多歲的來寶英斷養十幾年後卻又懷了孕,懷孕後下身老是不乾淨。去西醫院檢查,竟然是子宮外孕,說要動手術。李老闆不想讓醫生拿自己的娘子開膛破肚,請郎中配草藥扎銀針。幾番一折騰,來寶英下身大出血,一張臉就象刷石灰一樣一層層地泛了白,兩天後便斷了氣。李老闆哭得死去活來,元氣大傷,人一下子顯出龍鍾老態。布莊的進銷買賣只好全交具成接了手。
那會兒南通城不少商號都僱女店員,並且當時髦。具成看妹妹已經唸完高小個兒也齊了肩膀,找她說話了。
“玉晨,你也念過高階了,下來想過做啥事?”
“想過,我想念初中。”
“……唸完初中呢?”
“不知道。”
“妹妹,你也知道我們家景況。要你是個男娃兒,我當哥的會想盡辦法讓你念到底,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