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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在安瀾殿的第二個早上,殿外絲雨墜墜,青濛濛幾分春意漫來。
敞著殿門,坐在桐油京石鋪就的廳堂中觀雨,我慢慢吃著手中的牛乳燕窩。這是鈴鐺今天早上給我熬的,淡淡的奶香味道約略衝散了剛才喝下的藥水苦澀。
因為宮中時疫爆發,皇帝下令:自即日起到時疫消散,上至皇帝下至普通宮人每日皆需早晚各飲一盞清熱闢毒的藥劑,充作預防之用。
“娘娘,才太后娘娘打發人來囑咐,說您的藥劑是命御醫局單配的,但飲無妨,又讓咱們宮裡的姑姑瞧著,多預備蜜餞果脯給您解苦。”我的四個侍女中,小舟聰慧,鈴鐺機敏,最妥帖細心的便是現在說話的蘭槳。
“太后娘娘自己病中還關心著各處,不過我的藥又為什麼單配?”我問。
蘭槳俯下身,臉上微微一點紅潤:“來的姑姑說,您的藥裡皆是溫補的藥材,只以強身抗病為主,並沒有寒涼闢毒的猛藥,說您現下服不得寒涼的東西,怕,怕傷了龍胎。”
我撓了撓腦袋,帶下來一縷頭髮,被蘭槳抿了上去,塞進鬢夾裡。
“家中可有訊息回來?”我端了一勺燕窩到嘴邊。
一早我便讓腿腳輕便的鐵錨到丹陽門找尋可以進出宮門的侍衛,去我家中瞧瞧——如果宮中這場時疫是我的繡枕引來的,那我們府上豈不是同樣危險?那繡枕來自府中繡房,又定是經過了我孃的挑揀檢視,並四姐還有一眾貼身服侍的人肯定都是見過的。
“小錨已經回來了,但是如今宮中時疫正發,就算是各個門兒換班的侍衛也輕易不許離宮,外面的人也進不來,聽說連每日的果蔬肉食都是從大明宮轉路運來的。”蘭槳皺著眉道。
蘭槳闔家都在國公府上當差,我知道她也擔心家人,拍了拍她的手。
“娘娘,皇上著人請您過去。”鈴鐺手中拎著一個海棠枝木盒,從殿外走進來,將手中的油紙傘折起放在門口,“這是柳太醫一道著人送來的,說讓您凡是出殿門時都要罩在面上,擋住口鼻。奴婢瞧了,是個折了十幾層的紗綿巾子,中間的幾層浸了藥水,怪好聞的。”鈴鐺說著自木盒裡把罩面拿出來,朝著我比劃了兩下,低聲嘟囔著,“是這麼戴的,有綁帶。”
“皇上這會兒在哪兒?”我瞧了瞧她手上的罩面,好大一個啊,這是個罩面嗎?是個肚兜吧?
“來人說皇上在東雲閣等您。”鈴鐺把綁帶解開,分清表裡,拿著走到我面前,“轎子在門口呢,娘娘要換衣裳嗎?”
我瞧了瞧自己的打扮,雖顏色家常了些,好在也算整齊:“不換了,就走吧。”
幫我把碩大的罩面綁好,想是有點不忍直視,鈴鐺猶豫了一下:“娘娘,要不……奴婢還是幫您在罩面外裹上一層鮮亮顏色的綢布吧,這個,這個罩面垂在這裡,您您……您看起來像個……”
我找了個鏡子。
鏡子裡的我像個放羊的老倌兒,乳黃色的罩面也不是什麼擋時疫用的,是擋羊糞味兒的。
“算了,皇上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還是用本色吧,換了別的顏色沒得惹眼。”我拽了拽這塊兒一直垂過下顎的罩面,這顯然不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恐怕是御醫局給皇上訂做的,臨時救急送給我用,我比劃了一下,將下面兩個迎風飛舞的帶子向上揚了揚,“這樣就行了。”
看著我把綁帶兜住下巴綁在頭頂,撐起傘的鐵錘撞在了門框上,發出嗡嗡的響聲。
皇帝派來接我的轎子外面糊了油紙,不僅擋雨還暖和,一路快步,不一時我已到了東雲閣門前。
東雲閣門口,一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轎子停在側門廊簷上,飛虎大繡,暗光莊素。
呦!我老爹!
不知道首輔大人此時進宮幹什麼來的?我摸了摸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