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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郡王從地上爬起來,擦去嘴邊的血漬,整飭好衣襟,再一次端正地跪在公孫戾跟前:“四哥既說兄弟如手足,那為何不顧念兄弟之情要殘害手足?為何不能放三哥和八弟一條生路?為何要逼得九弟走投無路,誠惶誠恐地去守皇陵?為何要將沒有犯錯的十二弟流放到遙遠的瓊州?
鄭媱是父皇為臣弟欽點的王妃,過了文定就是臣弟的妻,如今,她身既歿,臣弟要求遷回她的骨灰,乃是情理之中。如今,四哥依舊不念手足之情,浮光掠影的體恤都吝於施予臣弟!”
“混賬東西!”公孫戾狠狠捅了他兩腳,捅得他腹部絞起一陣陣穿腸的痛苦。“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你活膩了是不是?”公孫戾一聲冷笑:“死了這條心吧。鄭媱被右相曲伯堯一箭射死後,屍身就被焚了,如今,卻是連灰燼都不剩,朕又上哪裡給你找骨灰?滾——朕不想再看見你,馬上給朕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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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一塊紅彤彤的胭脂餅,懸在宮城飛翹的簷角之上,一雙燕子剪剪掠過。西平郡王閉上眼睛,猶記那年,畫舫之上那女姝尷尬低首的情景;他從水下交錯的青荇間拾起玉搔頭;他說著美人之貽時她霞飛的雙頤。
他一出生便佔盡了父皇母后的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獵過無數寶貝,閱過無數美女,從來沒有一樣東西如她那樣讓他著迷,著迷得無法自拔,寧願沉淪喪志。他是人人稱羨的魏王,是天之驕子,他在音樂上的造詣無人能及,無數女人對他趨之若鶩,他一個多情的眼神、一個撥絃的舉止便能顛倒眾生。唯獨,唯獨她拒絕他的靠近,偏偏不正眼瞧他。
他公孫羽不服,於是不顧她的意願向他父皇請旨賜了婚。大婚在即,世事難料,彈指的光陰便物是人非,良辰美景和佳人俱作了古。兄嫂被殺,愛妻被奪不成反被誅,叫他一腔恨意怎能平?
重將玉搔頭擲在鼻端輕嗅,含在唇間親吻,西平郡王終於忍無可忍地落下悲憤的淚水。
不遠處的腳步聲漸漸急促,那人飛奔而至,一下子跪在他跟前,用兩隻雪白而溫暖的齲�奈兆×慫�氖鄭��∽琶妓嫠�黃鷂奚�淅幔骸巴躋�!�
西平郡王迎著夕陽睜開眼,看清來人,立時狂躁不安。每每多看她一眼,他就會從心底漫出無邊無際的恐懼與愧疚來,西平郡王奮力地甩開她的手,惶急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避開她,嘶吼道:“你走,本王不想看見你,走——”
她仍是不走,急急追逐著他趔趄虛浮的腳步,時不時伸手拉他一把,卻總是被他嫌惡地拂開。
夕陽轉過宮城飛翹的簷角,斜斜照進重華門外漫無盡頭的甬道,將落寞的西平郡王撕裂成長長的一竿瘦影。
她鍥而不捨,任他嫌惡地在前頭罵罵咧咧,依舊執著地跟在他身後行走。
她是左相顧長淵庶出的、離經叛道的小女兒,顧氏琳琅。
自宮中回來更衣時,曲伯堯卻找不到之前放在那件衣裳裡的繡帕了。東翻西找,快將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仍是不見那繡帕的蹤跡。此時,恰逢衛韻進屋。衛韻疑惑地問:“相爺在找什麼?”
他依舊埋頭翻找,問她:“你收拾屋子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方繡帕?”
“繡帕?”衛韻挑眉,吟吟一笑,從袖中拿出遞給他道:“是這方嗎?”
他急忙搶奪過去,一展開,翻來覆去,只見潔淨的絹子上一雙夜合花,眉心擰成一團。
“是這方嗎?”衛韻追問。
“洗過了?”
“是啊,”衛韻笑道,“奴家見那繡帕上有血漬,就拿去洗了。”
他轉過臉來,正色而平靜道:“衛韻,本相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對你百般信任;如今看來,本相待你似乎太優渥了,本相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