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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克麗斯廷已回到她的公寓,複查自己的筆記和磁帶。她本以為一旦保拉德消失,他的面孔就不再會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可事實並非如此。每天晚上入睡時,她仍能看見他舉槍瞄準自己父親的後背,看見她母親的頭被加儂近距離射出的子彈打穿。
當她在密西根州初次加入射擊俱樂部時,她就明白有朝一日她會用自己的槍抹去那兩張聯邦調查局特工的臉。多年以來,這兩張臉時時縈繞著一個七歲女孩稚嫩的心靈。在她贏得了奧運會射擊銀牌之後,聯邦調查局立即將她招募。從此,她更堅信替慘遭殺害的父母報仇雪恨、討回公道,是自己義不容辭的使命。
她在維吉尼亞匡提克的聯邦調查局國家學院裡,第一次遇到了保拉德。雖然她從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可當她不經意地抬起頭,想看看下一位發言人是誰的時候,猛地撞見了這張臉,她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她掃了一眼他的外衣,看到深藍色西裝胸前口袋上佩有聯邦調查局的徽章。對克麗斯廷來說,在這一瞬間,時光彷彿凝固不動,往日曆歷在目。二十年的歲月沒在那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似乎他還沒來得及脫去那天夜裡槍殺她的父親時穿的那件外衣。
克麗斯廷驚駭得渾身顫抖,但她拼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只感到天旋地轉,無法挪動一步。她所能做的只是竭力控制自己保持沉默,注視著保拉德的一舉一動,他走路和說話的樣子,在發表重大觀點之前先呷口茶的習慣。她注視著他和學員們在自助餐廳裡共進午餐,注視著他跨進綠色的聯邦調查局轎車駛出學院的大門。在她二十五歲的豆蔻年華裡,她認出了殘害自己父母的魔鬼。再過兩年,她至少會殺掉他倆中的一個。
聽到保拉德的苦苦哀求,使她獲得某種滿足感。但是冷眼觀望匍匐在腳下懇請寬恕的殺父兇手,更令她感到莫大的快意。
的十年裡,克麗斯廷每天都聽一遍這盤磁帶。今天她再次播放。保拉德述說自己本與她的父母無冤無仇,為了捍衛國家的利益,他和加儂受胡佛的指使才敢做出這樁傷天害理之舉。克麗斯廷不厭其煩地聽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聽到的是同一個名字:加儂。她決心要找到此人,為此耗費了十年的功夫查閱聯邦調查局的花名冊和卷宗記錄,可仍未發現有關他的任何蛛絲馬跡。
直到最近,她在翻閱現已開放,並電腦化的約翰&iddot;埃德加&iddot;胡佛的&ldo;私人卷宗&rdo;檔案時,才發現了第一條線索。在六十年代的幾件案例記錄裡,她看到了一個曾在聯邦調查局裡多次聽到過的名字。
安迪&iddot;格林菲爾德當年是位資深的駐外特工,任聯邦調查局在路易斯頓的堤阿洪地區的涉外機構主管,長達十五年之久。克麗斯廷想起了他的名字,因為他被強制退休,協助審核發生在納科泊斯印地安人保留地的一樁撲朔迷離的謀殺案。
發現了他的名字後,克麗斯廷像個收到聖誕禮物的孩子那樣歡天喜地。她無法抑制自己的興奮,迫不及待地飛到堤阿洪,打算向退休賦閒在家的格林菲爾德特工詢問長期以來灼灼燃燒在她心際的問題。
她想得到的答案是:她的父母是誰?胡佛為何把他們視為眼中釘?誰是加儂?他現在何處?胡佛&ldo;特別計劃&rdo;的其餘檔案又在那裡?
然而,當她快要抵達目的地時,她清醒地意思到這些答案不會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必須靠自己去追根溯源。
當她第一眼見到格林菲爾德時,立刻對他產生了好感。他身材魁梧,有六英尺高,飽經風霜的臉上每道皺紋彷彿都在述說一個故事。與其說他是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還不如說他像是個操勞大半輩子的純樸的山民。儘管他手拄柺杖,但可以看出他並不需要,也許這是他身上一處舊傷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