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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拉姆要跟著麥政委和白主任去党項大雪山了。她的走牽動著兩個人。一個是李尼瑪,一個是巴俄秋珠。李尼瑪也想去,但是白主任就是不說讓他去的話。直到臨上路時,麥政委看了看身後說:&ldo;那個會說藏話的同志怎麼沒有來?&rdo;白主任這才走過去,板著面孔小聲對他說:&ldo;你幹的好事兒,我都不想看見你了,打死藏獒的帳還沒算呢,就又開始談戀愛了。告訴你,那種事情,沒有結婚是不能幹的。&rdo;李尼瑪頓時紅了臉。
穿上靴子的巴俄秋珠自以為已經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仙女梅朵拉姆的護法神,當然要不緊不慢地跟上,不僅自己要跟上,還要讓所有的領地狗都跟上,好像他是將軍,帶領著一群雄赳赳氣昂昂計程車兵。他不時地喊著&ldo;獒多吉&rdo;,在狗群裡尋找獒王虎頭雪獒的身影,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就把大黑獒果日叫到了自己身邊,對它說:&ldo;你吆喝起來,讓它們都跟著我,不要落下,一個也不要落下。&rdo;巴俄秋珠現在還不知道前面的人要去幹什麼,只知道一定是一次非常重大的行動,因為連西結古寺的住持丹增活佛和藏醫尕宇陀以及如同藏獒一樣威武雄壯的鐵棒喇嘛也要去了。
做小狗時被巴俄秋珠餵養過的大黑獒果日聽話地吆喝起來,但它的吆喝一點也沒有昔日遇到這類事情時的亢奮和激動,若斷似連的,好像有點應付差事。領地狗群慢騰騰地跟了上來,它們和大黑獒果日一樣,情緒沉浸在失去獒王虎頭雪獒的悲傷和仇恨中,久久拔不出來。所不同的是,它們比大黑獒果日更多一些清醒也更多一些迷惘:獒王虎頭雪獒死了,誰是我們的新獒王呢?難道就是那個來自上阿媽草原的雪山獅子岡日森格?按照鐵定的規律,戰勝了獒王的就應該是獒王,領地狗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毫不猶豫地敬畏它和擁戴它。但是,岡日森格來自上阿媽草原‐‐那個吸引了西結古人全部仇恨的地方,即使領地狗們願意,西結古人和西結古草原願意不願意呢?人的意志必須服從,服從人對藏獒來說永遠是狂熱而情不自禁的生存需要。但是,從祖先開始,藏獒對規律尤其是誕生獒王的規律的遵守向來是嚴格的,它們骨子裡對強悍和力量、勝利和榮譽的崇敬,就跟人對神祗的崇敬一樣,永遠都是一股洪水般猛烈的衝動,這樣的衝動帶著原始的樸素,像萬年積雪一樣覆蓋了藏獒的整個發育史和每一隻藏獒生命的基本需求。
於是就迷惘。西結古草原的領地狗正在迷惘,它們在獒王戰死之後面臨選擇新獒王的時候,全體有了一次無比深刻的迷惘。
父親沒想到,麥政委他們走後的第二天,岡日森格就不願意呆在牧馬鶴部落的魔力圖大帳房裡養傷了。剛剛抹了藥和吃了藥,它就用牙齒拽著父親的衣服來到帳房外面,然後就和大黑獒那日一起朝前走去。走了幾步,看父親沒有跟過來,就又停下,用藏獒不常有的汪汪聲叫起來,父親走過去說:&ldo;我知道你呆不住,你要去找你的主人七個上阿媽的孩子,可是你的傷還沒好,你行嗎?&rdo;岡日森格朝著不遠處的一隻亭亭玉立的黑頸鶴嬉戲地撲了一下,彷彿這就是回答。大黑獒那日也在旁邊用昂首闊步的姿勢使勁攛掇著:走啊,走啊。頭頂滑翔的黑頸鶴也在嘎嘎地催促:去啊,去啊。
只能走了。父親是人,是人就比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噦嗦。他向大格列頭人致謝道別。大格列頭人說:&ldo;我也要出發去尋找我們的強盜嘉瑪措和藏扎西了,天上的黑頸鶴告訴我們,好訊息正在前面等著我們呢。吉祥的漢人,多帶點吃的,慢慢地走啊。&rdo;父親帶了許多人和狗在路上吃的,備鞍上馬,在前後左右一大群婆娑起舞的黑頸鶴的陪伴下,跟著兩隻藏獒朝前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父親才發現,這一路一直是大黑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