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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知道，陸執此人看似淡漠允正，卻也分事分人。九公主江念晚，是他身上摸不得觸不得的逆鱗，只要旁人一碰，就足以讓他發瘋發狂，不惜所有代價、不顧一切地去護她平安。

不將那人挫骨揚灰，已算寬容。

&ldo;你常問我何必對她如此。若是你呢，你當如何?&rdo;

沈野被問住了。

九公主的性子他也略有耳聞，曾因疑心陛下獨斷便無聲抗議，退宮兩年不出。

若知道是陸執……

陸執輕笑一聲，問：&ldo;難道我應該告訴她，兩年她生辰宴我之所以沒有去見她，是因為在詔獄裡為她外祖收屍?&rdo;

&ldo;可她也不知道的，她若知道了你的由頭，自然……&rdo;

&ldo;怎麼知道?知道她最信任的外祖，為了保住她最引以為傲舅舅的命，打算讓她代死?&rdo;

&ldo;……&rdo;沈野默了良久，最後罵了句娘。

眼見著陸執又喝下去滿盞，沈野忙道：&ldo;要不這樣吧，你把兄弟滅口，這世上就再沒人知道此事了。你得了幸福，兄弟我也算報你從前救命之恩。&rdo;

陸執淡瞥他一眼：&ldo;詔獄上下都知道是我親手處置的餘驍，只是不知內情罷了。&rdo;

沈野握著酒盞沉默。

他說得也是，九公主總有一日要知道殺死她外祖的人是陸執，而這內情說與不說，似乎都是傷害。

沈野嘆了口氣，緩道，&ldo;你從做下這事的那一日，定然就想著，從今以後看她平安嫁人就足矣。可大帝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九公主心心念念想嫁的那個人，是你呢?&rdo;

陸執持盞的手微緊，骨節在月光下泛著白。

他微垂眼：&ldo;九公主孩童心性，前不久也願同蕭潤往來。&rdo;

&ldo;聽這話好像有點酸哎，萬一，我是說萬一，&rdo;沈野碰了碰他的杯盞，笑道，&ldo;萬一她如今是認真瞧上你了呢，你可願她帶著委屈和遺憾另嫁他人?真有這麼大度?&rdo;

陸執眉峰微攏，眸色如霧色深秋。

他很難反駁。

心底總有那麼一絲僥倖，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曉這些陰暗。

&ldo;沈野，&rdo;遠處有一個女聲響起來，聲音裡還帶著幾分倨傲，&ldo;為答謝你今日救我，我敬你一杯。&rdo;

&ldo;難纏的來了，&rdo;沈野端著酒盞挑眉，卻站在原地不動，只問著陸執，&ldo;她敬我，你說我喝是不喝啊。&rdo;

&ldo;趕緊滾。&rdo;

三個字情感充沛意味明顯，沈野順理成章應下，一步三回頭：&ldo;真不是我重色輕友啊。十公主長得最醜，不算色。&rdo;

&ldo;你說誰醜呢?!&rdo;江念珠怒喊一聲，直接上了手。

沈野和她一路吵鬧著走遠，身邊又重歸寂靜。

今天沒有那個人纏上來，像是驟然失了熱鬧。

陸執嚥下最後一口酒，起身往回走。

江念晚本是想回宮，走著走著卻走到了鏡玄司。

鏡玄司此刻雖亮著燈，他卻是不在的。

這麼晚，世家女子應該都已經出宮了，他卻還不回來。

江念晚蹲在鏡玄司後面的草叢裡，左手捧著香蘭做的解酒湯，右手撥開草木，活像個督察。

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