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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矣。洋人能在鎮上命名沃克爾街,縣署為什麼不能命名雪竹街呢?雪竹先生德高望重,放眼寧城無人望其項背,用雪竹先生的名字命名此街理所當然。”
他對“雪竹街”的命名雖然感到不安,但見孟知事確是善意,就只好聽之任之。當他決定給雪竹街的每座院子裡都種上竹子時,出於節氣迫在眉睫的原因,他此後不久不但中斷了圍棋研究,後來續接起來的研究還時斷時續。在種植竹子的日子裡,他對宗四說,假如約定俗成而非政府命名的話,雪竹街沒準兒會被人們異口同聲地叫做“竹園衚衕”,若是這樣,因景得名,順其自然,才算是名副其實。起初,宗四總覺得他的話裡有別扭的地方,卻不知道什麼地方彆扭,因而沒敢多說什麼。直到想起“六六衚衕”,宗四才發現彆扭的地方原來是他嘴裡的“衚衕”。
“衚衕?”宗四說,“這裡可不能叫衚衕,要和六六衚衕比,這裡應當叫街道,既好聽又氣派,竹園街呀!”
“竹園街?”他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街道和衚衕有區別嗎?衚衕一詞源自蒙古語,本義就是街道嘛!”
種完竹子,為了觀察竹子成活的情況,他沒有馬上回到村子裡,而是暫時住在了雪竹街。他也喜歡看戲,每逢范家戲園上演新戲,只要自己沒被什麼事情纏得脫不開身,一定先睹為快。宗四就是受了他的影響才終於成為戲迷的。不過,與宗四不同,他從不和人侃戲,縱是面對宗四自以為是的奇談怪論,也往往一笑置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四章(3)
對斜街的戲迷來說,侃戲既是樂趣,又是交際,但跟宗四侃戲,則不單單是樂趣和交際,簡直就是聽笑話。因為宗四不但經常發生張冠李戴的錯誤而叫大家捧腹大笑,而且由於他對忠奸孝廉乃至人情世故的看法往往驚世駭俗,察察為明卻不乏幽默,牽強附會卻貌似智者,因而也經常叫大家忍俊不禁。因此,范家戲園每上演一部戲,尤其是夏天和秋天,每天的中午,裕民糧行門外的槐樹底下就成了戲迷聚會的場所,戲迷們端著飯碗,一邊吃飯一邊聽他侃戲,即使接連不斷地噴飯也樂此不疲。槐樹是裕民糧行開業那年宗四親手栽種的,眼下已有碗口那麼粗了。
宗四的日子就這樣,古道熱腸卻不稀裡糊塗,忙忙碌碌卻不乏樂趣。正因為這一點,宗雪竹既不過問糧行的賬目,也不過問他的日子,只改變了他寄人籬下的飲食起居,叫他舉家搬到了雪竹街。這時,宗雪竹已把這六座四合院分別命名為“翠園”、“惠園”、“廣園”、“德園”、“文園”和“隨園”。宗四居住的四合院叫“惠園”。
出於同樣的原因,對一部廣受觀眾歡迎的戲,宗四沒能先睹為快,宗雪竹也沒能先睹為快。宗雪竹是繼宗四之後才去看戲的。看罷戲的第二天,他又把竹子察看了一遍,發現竹子存活指日可待,這才打算離開鎮子。離開前,為了告訴宗四一聲,他來到了裕民糧行。宗四沒在糧行,糧行的司帳告訴他,宗四去了鐵路管理局的排程股,不過不是為了運銷糧食,而是為了幫助村裡的年輕人從鐵路上找工作。於是,他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了司帳先生。他剛一轉身,宗四恰巧拾級而上,出現在他面前。他正準備問一問宗四,究竟是哪些年輕人厭惡了農耕,要到鐵路上謀取生路,崔六六卻接踵而至,首先叫住了宗四。
“四爺,”崔六六說,“這會兒有空兒嗎?”
“六六。”宗四說,“要是找我侃戲,我這會兒可沒空兒,再說還沒到侃戲的時候嘛!”
崔六六忽然看見了宗雪竹。在宗雪竹出入斜街和范家戲園的日子裡,崔六六雖然也像別人一樣認為他是一個平易近人的紳士,卻一直懷著難以名狀的恐懼退避三舍,既不敢和他說話,也沒像今天這樣和他近在咫尺。於是,毫不猶豫,崔六六拔腿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