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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晃去的,那昏黃的光就給人一種跛腳的感覺,一歪一斜地跳躍。
翁史美走出屠宰間的時候,王軍和劉鐵飛抬著第二頭被捆住四蹄的豬進來了。這豬比前一頭嚎叫得還兇,翁史美學著魯大鵬和楊生情的樣子,往它身上吐了口痰,罵它:“你就是個讓人吃的賤命鬼,嚎什麼嚎?”
零作坊是一座長方形的木房子。最早它是一家農戶的馬房,後來被一個製陶藝人看上了,就把它命名為零作坊。據說出自零作坊的陶器形態別緻,花紋奇幻,售價不菲。這個藝人把他的陶器作了一個展覽,轟動了美術界。後來他遷居到深圳去了。
翁史美是從加油站的吳方手裡買下零作坊的。加油站離零作坊大約有兩公里,製陶藝人常駕車進城,認識了吳方。吳方與他處熟了,就免費給他的車加油,藝人臨走前就把零作坊送給了吳方。吳方早就想把空房賣掉,只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買主。來談房價的多數是農戶,他們最多出個三五千,而翁史美則大大方方地給了吳方一萬五。吳方當時就明白這女人肯定用它做不正當的事情,他想零作坊可能會被改造成一個鄉村小旅館,暗中做人肉生意。他沒料到這女人用它做了一個屠宰場,做的也是有關肉的生意,不過是豬的。
零作坊被分為三個主要部分: 屠宰間、住宿處和廚房。住宿處共三間,幾名屠夫一間,看門人和司機一間,翁史美獨佔一間。廚房不大,最顯眼的是一張圓形飯桌和一口碩大的鐵鍋。白天這鍋用來做飯,夜晚屠宰時,則用它來燒水煺豬毛。
零作坊不通電,更沒有自來水,製陶藝人打了一口井,水源問題就解決了。冬季他們用煤來取暖,平素做飯用的是煤氣灶。翁史美在零作坊擁有一輛卡車,卡車在拉收購來的生豬的同時,也隨時換來煤氣鋼瓶,補充進他們需要的給養。屠宰的時候,翁史美是不在現場的。她只需提前把兩盞馬燈掛上就是。兩個用木杆搭成的屠宰臺的旁邊,各佇立著一根雕花廊柱,翁史美把燈分別掛在廊柱上,它們的光焰剛好可以籠罩屠宰臺。屠宰通常是倆人一組,每組大概要宰二三十頭豬。他們晚上六七點鐘開始工作,到凌晨才能把活幹完。這段時間,翁史美在休息,她聽著豬的嚎叫聲,聞著瀰漫著的血腥氣入睡。等她醒來,一頭頭豬已被對稱卸開,一摞摞地擺在屠宰間的矮窗前。豬的頭蹄下水被分門別類地放在一個個大塑膠袋裡,這裡是心,那裡是肝和肺,另外一處又放著腰子和豬蹄。翁史美所做的,是往肉皮上印一條條的紫色檢疫章。她握著一個可以滾動的錘子形狀的印章,往紫色印泥上一蘸,印章像磨盤一樣在肉皮上一道道碾過,顯赫的合格檢疫章就堂而皇之地閃現在生肉上了。當然,這印章是她找人私刻的。在不到五年的時間裡,她用壞了十幾個印章。翁史美常說這些豬肉本來是鄉下的野丫頭,一旦有紫籤加身,就變成了正宮娘娘,可以大模大樣地出入市井之間了。把這些未經檢疫的豬肉印好籤後,屠夫們就會把生肉和頭蹄下水抬到卡車上,然後每人吃碗看門人煮的餛飩或者稀粥後,倒頭便睡。而翁史美和卡車司機則駕車進城去固定的生肉批發市場把它們交易掉,之後他們在城裡採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在正午前趕回零作坊,翁史美親自下廚,做一頓可口的午餐,等待醒來的屠夫享用。而卡車司機李公言,他則去鄉下收購當晚又要屠宰的一批生豬。零作坊的工作雖然簡單,但井然有序,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屠夫都是翁史美親自選定的。由於零作坊是個私屠濫宰的場所,為避免工商管理部門的發現,翁史美除了把自己的作坊偽裝成農戶,在其前後左右廣種糧食和菜蔬外,她在用人上也頗費心機。作坊的人都是由她親自選定的。四名屠夫中,魯大鵬年齡最大,五十多歲,是個鰥夫,翁史美是在城裡的一條繁華巷子的垃圾箱旁選中他的。魯大鵬穿著破舊,但他面目沉靜,推著一輛小車,在尋找垃圾箱中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