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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餘騎之中無人戰死,但有大概五六人受了輕傷。
之後的一段路程有驚無險,或許是運氣確實不錯,他們始終沒有遇敵。在不斷狂奔的過程中,他們所經過的地勢越來越低,土地也越來越潮濕,很快就泥水飛濺。道路邊的灌木漸漸被無邊無際的蘆葦取代。他們馬不停蹄,繼續向前,直到枯黃的蘆葦突然間遮蔽了他們的身形,將後方曹軍騎兵喝罵的聲音也稍稍隔斷了。
這種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彷彿帶來了虛幻的安全感,雷遠看到幾名騎士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氣,於是壓低了嗓音斥責道:「不要停!!」
雷遠繼續向前。他知道沼澤深處水深泥濘,但蘆葦稀疏處足可堪穿行。於是眾人繼續深入,沿途所經之處,秋冬時也不會幹涸的水窪越來越密集,最後連線成大片;這時所有人都下了馬,牽馬而行,髒汙的水面漫過腳面,漫過膝蓋,有時候甚至到腰間;隨著人馬的行動,有大量汙泥被翻起,使得水面渾成泥漿也似。每個人都渾身泥濘,但都全然不顧,低一腳高一腳地拼命向前。雷遠覺得自己的左腿受傷的部位越來越疼,像是有人用鋸齒在傷口上往來拉扯;他垂下眼睛看看渾濁的水面,似乎並沒有縷縷血跡浮上來,於是加快了腳步。
沒有時間可供休息,必須儘快離開。這片沼澤的規模很大,但是對於曹軍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真正的阻礙。
從枯黃髮脆的葦杆間隙眺望,可以看到很遠處有幾面高達數丈的、青紅色交雜的軍旗被猛烈揮動著,來自更多方向上催促行動的鼓聲如雷鳴響。隨後,鐵甲甲葉碰撞的鏗鏘聲、沉重的腳步聲匯入鼓聲。再然後,無數葦杆被推倒的噼啪聲、大隊人馬踏入蘆葦盪時濺起的水聲、曹軍將士們彼此呼喊的聲音也混入其中,匯成了令人驚駭的聲浪,從四面八方壓過來。
「這裡!這裡!先躲一躲。」樊豐發現一個比較隱蔽的淺水坑,連忙把馬牽到下面,讓它側躺下來。慌不擇路的眾人跟著一擁而去,一起伏在坑裡面,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然而視角低下去以後,荊棘和蘆葦把他們的視線也遮蔽了,雖然天光漸亮,可是除了頭頂上的一小片天空外,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半邊身軀泡在冰冷水裡的感覺,讓戰馬有些不安。唯恐戰馬突然嘶鳴驚動敵人,眾人都拔出了短刀,隨時準備殺馬。雷遠一手持刀,另一手抱住戰馬的脖頸,用極輕微的聲音在它的耳邊說話,輕柔地梳理它的鬃毛,安撫它;這匹良駒用它馴順的眼睛看著雷遠,偶爾伸出舌頭,舔舔雷遠的手掌。
一行人靜靜地在這裡等待著,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多久。有那麼幾次,曹軍士兵說話的聲音似乎就在附近經過,又漸漸遠去,聽不清了。大隊騎兵在沼澤邊緣奔走的聲音也似乎漸漸消失,大概是曹軍的將領發現了,騎兵在這片沼澤中行進,實在很不容易。然而這種突然靜謐的環境下,耳朵聽不到周圍的聲響,頭腦便不由自主地思緒紛飛,種種恐懼意象也就隨之而來。
雷遠覺得自己有些頭腦暈眩,他沒有注意到從騎們的神色,挺身從水中站起來:「莫要耽擱,我們繼續走!」
從騎們卻有些猶豫,有人跟著起身,有人還保持著彎腰隱蔽的姿態。或許因為這個水坑所帶來的微弱安全感,又或許是過度緊張造成的疲憊,讓人下意識地不想離開。
「都起來,繼續走!」雷遠催促道。
隨著他的催促,一名身材高大的騎士站起來,彎弓上弦,再把繯首刀挎在腰間。這人是宋景,是幾名由雷緒配給次子的扈從之一,已經跟隨雷遠兩三年了。宋景的身材要高出平常人一頭,素日裡頗以勇武自詡。他收拾停當以後,用髒得如同黑泥的袖子抹臉,抹了幾下,突然雙手摟著頭,抽泣著蜷縮成了一團:「我們要死在這裡了!要死在這裡了!」
這種負面的情緒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