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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過他的肩,落在長條凳上摸了帕子出來,「玉蓮舀盅水我吃。」旋即將帕子攤開,使董墨坐,「你瞧是你要的那樣子不是?」
董墨撿起來攤在手上,白的細絹映在槐樹綠蔭中,一個角落用月魄的線繡著小小一朵繁瑣的雲紋。
其實什麼樣式都不要緊。他將帕子折入袖內,也跟著坐下,「就抵二錢銀子,怎麼樣?」
忽然在這剎那,他的眼皮利落地剪斷了夢迢混亂迷濛的日子,使夢迢單單跌入眼前這一個騙局。這個騙局是由她親自編設的,她用不著再為難要不要愛孟玉,要不要追究孟玉是否愛她,要不要追究她爹是誰。
她在董墨面前,不用刺探真相,因為她是謎底。
夢迢覺得鬆快起來,只管把樹望著,發著怔。蝶去鶯飛,落英杳然,幾日不來,槐樹又結了許多豆串。
董墨卻察覺,她今日彷彿不大高興。想問個緣故,又漠然地三緘其口。
偏巧綵衣端了茶來,將沉默的兩人左右睃兩眼,稀里糊塗鑽到廚房裡燒火去了。董墨朝門裡望一眼,向夢迢搭腔,「中秋如何打算?」
「啊?」夢迢驚回神,笑了笑,「就這樣過,我們姊妹二人,倒不繁瑣。倒是你們做官的,想必應酬不少。」
董墨點點頭,還是那副散淡模樣,只把聲音放得溫柔了些,「今日不順?」
「你哪裡瞧出來?」
「你難得如此話少。」
如此一說,夢迢便窺他,從他眼底察覺絲恐怕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關懷。
她便趁熱打鐵,撇著嘴拿了他的茶盅添茶,「我今日往那何家去送活計,聽見說他們家的小姐才剛定下親,定的是位有錢無德的相公。我就想,這天地下,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就為兩個錢,把自己女兒的前途也舍了。」
原來是為別人家的事閒操心。董墨鬆了松心絃,笑得一貫的冷態,「這天底下,並不都是一律的慈父慈母。」
夢迢曉得他意指自己,恰也指到她的隱痛處。她又給自己添了茶,握在手裡,望簷外晴空,「你恐怕還是頭一遭孤身一人在外過節吧?往家去信了麼?」
槐蔭成幄,遮斷北望眼,董墨卻還固執地將那樹盯著,默著。夢迢瞥他一眼,料想他恐怕還是心防太嚴,也不指望他說了。
誰知他又開口,聲線有些飄忽,「我在家過節也是孤身一人,沒甚差別。」
「怎的呢?你們大族人口多,該熱鬧才是啊。」
這一說,好像就將董墨的心撕了條裂縫,有無盡孤獨的血等待著往外湧。他抿了口茶,眼睛盯著盅裡打轉的茶梗笑了下,對著個騙子,說了句心裡話:「很難說清,看似置身人群,卻是遠水孤雲。」
分明是夢迢要竊取他的心事,可她卻像被他偷覷了心事似的,忽然有些慌張地挪開眼。隔了一會,她仍舊慌張,藉故往葡萄架底下尋落尾的葡萄。
低處的早摘光了,頂上倒還剩一些,熟得有些發黃。伸著胳膊去夠,死活夠不著,她便在密密的葉罅間喊董墨:「章平,你來!」
聲音忽然沒由來地有些繾綣,好像為他戳穿了她心底隱秘的情緒,她身不由己地感激。
董墨一輩子沒叫人這樣使喚過,略有些不自在,探著腦袋去尋她的影,「做什麼?」
「你來嚜。」夢迢砸了下嘴,聽著似有些不耐煩。
鬼使神差地,竟然驅動了董墨行將過去,撥開密藤,鑽到葡萄架底下。夢迢只管拿一雙笑眼盯著他進來,陽光一線一線地打他身上閃過,一會落在他的胸膛,一會落在衣角上。
也橫蒙一束在她眼上,像金黃的一抹紗,把多餘的人世間遮擋了。翠蔭滿蓋的葡萄架底下,她只看到了董墨,董墨也只看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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