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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連日暴雨天氣涼,他們重新軟裝了老房。
老房始建於1907年,佈局和內部裝潢本就很上檔次,加上保養得當,連當初的綠色百葉窗、黑胡桃木地板,以及大部分老傢俱都還完好無損。只需牆面翻新,再添些軟裝。
由於難以買到合適的尺寸,盛鯨踩著外婆留下的蝴蝶牌「洋車」,摸索著承包了全屋的門簾、桌罩、沙發罩、隔熱墊,還額外做了許多擺件小布偶。只有薴麻摺疊窗簾是網上定製。
靳言則負責穿著牛仔褲和黑t恤當苦力,比如做飯、搞衛生、拿快遞、泡茶、磨咖啡。
有時也會爭吵,比如,客廳該不該放電視機。盛鯨覺得她從不看電視,直接醜拒,認定投影儀更香。但靳言認為客廳空落落的,擺臺電視機會更像個家。
最後還是靳言妥協,用實際行動賠了罪,連雨傘都沒戴。盛鯨被他顛得神志不清,快樂之餘,答應了安裝120寸黑鑽抗光軟幕。據說是新時代折中裝飾主義:看起來是貼在牆壁上的超薄電視機,實際上是投影。
盛鯨事後想反悔,靳言就要她兌現承諾吃臍橙。臍橙太深太脹,她哪裡吃得消。只好作罷。
好在實際觀看效果還不錯。
天晴後,屋外門窗重新上了綠漆,看起來是一座漂亮的綠山房。
誰知靳言從此對臍橙就有了執念,盛鯨開車去超市採購,問他要帶什麼,他脫口而出:臍橙。你明明說過,今晚就吃酒釀臍橙。
「酒釀臍橙?行啊。」當時,盛鯨毫不猶豫地含笑答應,靳言差點喜上眉梢,多虧他足夠瞭解盛鯨,還留著幾分理智,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
晚飯時,盛鯨主動請纓,炒了個橘葉辣雞丁,包了兩個純素的生菜三明治,外加一壺熱乎乎的酒釀臍橙——用啤酒、臍橙、檸檬、紅棗、冰糖、酒釀煮的雞尾酒。
南方炒肉,有時候會用柚子葉或橘葉入菜,香味特別,非常解膩。
用生菜包西紅柿、溏心蛋、純澱粉腸、黃瓜絲,擠大量的甜辣醬或甜麵醬,是盛鯨最愛的簡餐。
多年前北城某個春天的傍晚,海棠花開得很好,她在路邊買了片皮鴨忘了拿餅皮,到家才發現。靳言洗了冰箱裡的半顆圓生菜來代替,口感比包餅皮還好。從此她愛上圓生菜包一切。
只是靳言想不通,為什麼有人不喜歡雞翅包飯,卻熱衷於菜包飯、菜包菜?
橘葉辣雞丁無疑是重口味肉食,滿眼油亮乾脆的橘葉、紅彤彤的幹辣椒和油裡撈起來雞丁,須得配酒吃。
西式熱雞尾酒搭配中式下酒菜,配合同樣中西合璧的綠山房,又特意點了香薰蠟燭,其實感覺很不錯。
但靳言很不開心:「味道不錯,只可惜此臍橙非彼臍橙。」
「得了便宜還賣乖。」
「今晚吃臍橙好不好?」
「太累。」
「可它會讓你深刻明白,什麼是累並快樂著。」
晚飯後,雨又開始下。倆人早早地躲進臥室關了所有的燈用投影儀看波蘭文藝片《與安娜的四個夜晚》。
空調溫度有點低,冷得盛鯨蓋著被子瑟瑟發抖,不由自主地往生物學熱源處靠。
起初,靳言忠實地承擔著暖爐的職責,可漸漸地也被她冰到,乾脆轉身整個兒攬住她:「冷麼?」
「冷。」
「別害怕,我們都不會成為奧卡拉薩。」
盛鯨依偎著靳言,沉默不語。
她曾是奧卡拉薩,但認識她的不是窗臺上的蒼蠅,而是蝴蝶。在北城的雪夜,她遇到了向她求愛的人。她放下斧頭,走出又冷又無聲的長冬。
春天臨近時,河流解凍,她收到一枚20克拉的祖母綠黃金鑲鑽戒指,背面一圈刻著一行模糊英文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