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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相信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的肉體卻感到這不可能是夢,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的夢能夠如此真實。她半信半疑地開始傾向於相信這是一場夢。樹的左邊看上去很像地鐵入口,寬闊的白色臺階一直通向黑暗的地下。臺階上有一座雪花石膏的柱基,上面刻著“迷宮”兩個字。
真的,這太過分了。羅西想著,但是她仍向大樹走去。如果這是夢,她遲早可以從自己的床上被鬧鐘叫醒,然後關掉鬧鐘,以免被它吵得心煩意亂。現在她多麼渴望聽到它的鈴聲!她很冷,腳也很髒,她還被樹根勾住過,她的裸體被一個石頭男孩貪婪地注視過,他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麼。總之她感到假如她不能儘快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會得一場重感冒,甚至感染上支氣管炎,它會影響她星期六的約會,還會使下個星期的錄音工作全面陷入癱瘓。
羅西沒有注意到,一個人會因為夢中旅行而患感冒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她跪在落得滿地都是的果實旁,仔細地研究著,仍然渴望知道它的滋味。她開啟了睡衣的一角,又撕下來一塊布條,把它鋪在地上,打算把揀起的種子一粒一粒全部放進去。
她想,這計劃真不錯。但願我能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的手指尖好像打了一針足量的奴佛卡因似的,頓時變得毫無知覺,同時,一陣奇妙的芳香撲進了她的鼻子。那是一種甜蜜的香味兒,但是並不是花香味兒,它使羅西想起了餡餅、小甜餅、蛋糕等等從奶奶的爐子裡面烤出來的那些可愛的東西。它還讓她想起了當她和比爾並肩往科爾大廈方向走時,比爾的身體碰到她時的那種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和奶奶那個鋪著亞麻油氈地毯的廚房之間的距離需要用光年來計算。
她把二十多粒種子放在了那塊布條上,猶豫不決地聳了聳肩,又加進去兩粒。這些夠了嗎?她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採集它們,又怎麼會知道需要採集多少粒。她最好趕快離開這裡。她又聽見了嬰兒的嗚咽聲,比抽泣的聲音還要小,這就預示著它已經打算放棄努力,準備睡覺了。
她把潮溼的布條像疊信封那樣對摺起來。這使她想起每當冬季快要過完時,父親就用一隻信封給她帶回來一些種子,那時她還是一名主日學校的好學生。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她為自己美麗的裸體感到自豪,而不是羞愧。
她頭腦中理智的那一半自我不到一秒鐘便立即意識到,她打算用自己那隻染上了玫瑰紅果肉的手指幹什麼。她的心咚咚咚地跳個不停,使勁吹了吹手指,那種酸甜的味道充滿了整個頭腦。不要嘗,“溫迪”曾經警告過她。幹萬別嘗那果實,甚至也不要把摸過種子的手指放進嘴裡!
這是一個危機叢生的地方。
她站了起來,看著骯髒的手指顫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它們一樣。她任憑果實和種子撒了滿地,匆匆離開了。
這不是知善惡之樹,羅西想。這也不是生命之樹。我想,這是死亡之樹。
一陣微風吹過,石榴樹長而光滑的樹葉沙沙作響。好像喋喋不休地用嘲弄的口氣悄悄唸叨著她的名字:羅西——羅西——羅西!
她又跪下來,尋找活著的青草,結果一棵也沒有找到。她放下睡衣,把包著種子的小包放在它上面,拔下一大把潮溼的枯草,使勁摩擦著摸過種子的手。玫瑰紅褪掉了許多,但是並沒有徹底消失。指甲下面仍然留有原來的顏色。嬰兒的哭聲更加頻繁了。
“好吧,”羅西喃喃自語著站起身來,“你的手離你的嘴遠一些。這樣就會沒事。”
她走向白色雪花石的臺階,站在臺階的頂層,對進入黑暗感到有些擔心,便試著給自己打氣。白色雪花石基座的表面刻有“迷宮”二字,它現在看起來已經不再像是一個基座,而像是一小塊墓碑。
嬰兒還在啼哭,好像沒人安慰它似的,它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