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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淳在軍中,嘗草露布,帝讀其文嘉之,問草者為誰,韓公以之淳對。帝令飛騎召之,使者不諭旨,乃械繫之淳。之淳以父肅得罪,悚懼不自保。至京師,過其姑之門,告使者止。索其姑出,泣曰:“善為我殮屍。”姑亦大慟。之淳行次東華門,門已閉,守者曰:“有旨,令以布裹,從屋上遞入。”累累傳易數次,始之便殿。膏燈煌耀,帝坐閱書,之淳俯首戰汗庭下。帝問曰:“是汝草露布耶?”之淳對曰:“臣昧死草之。”良久中侍以短几置之淳前,列燭煌煒,帝令膝坐,以封十王冊文一篇授之,曰:“少為潤色之。”之淳叩首曰:“臣萬死不敢當。”帝曰:“既不敢,姑旁註之。”之淳如命。帝令中侍續續報,定畢乃上之,遙望燭影下帝微微喜。次第下,凡十篇,悉定之。每奏輒悅。奏畢,時夜未央,帝令明日朝謁,復如故出。至姑家,姑尚守門,見之淳,相慶幸,具酒食沐具。及旦,庭謁,帝問曰:“汝世宦否?”對曰:“臣父翰林應奉唐肅。”即日命嗣父官。
洪武十一年,元幼主崩。六月,詔部省國學文吏擬祭幼主文獻之。先是星變,詔求直言,蘇民錢蘇具封事謁丞相不拜,傍或趣之,(“傍或趣之”下勝朝遺事本有“蘇曰:‘豈有未拜天子而先拜宰相乎?’丞相紿之曰:‘然。’” 丞相繼之曰:“然。”太祖覽其奏,試蘇於中書省事,丞相令校簿後湖。蘇聞詔,乃為文獻辭,當上意,即召見,曰:“錢蘇乃者何在?”對曰:“臣校簿後湖。”上悟曰:“丞相憾汝耶?”即欲官之,蘇謝病歸,帝許之,曰:“為我道諭諸郡縣。”蘇南向坐,口諭曰:“皇帝敕汝,善闢田土,養老恤孤,無忘軍旅,簡在帝心,欽哉無替。”蘇稽首陛辭。如句容,句容令禮之而不達。如丹陽,丹陽令待之甚恭,更密上其事。帝嘉其縝密,報之曰:“朕命也,命禮而待之。”因怒句容令不達,召而罪之,由是郡縣望風尊禮之,還至家而止。
陶學士既沒,其子尋以事見僇,家人四十餘人悉坐罪從軍,喪亡之餘,事衛守催完伍,而家無餘丁。安妻莫可控訴,乃裹素裳赴京師,擊鼓求見。帝異其容止,問曰:“今媼為誰?”安妻頓首萬死曰:“妾陶安之妻也。”帝泫然曰:“是陶先生之嫂乎?言及陶先生使人心懷感愴。”又曰:“嫂有子乎?”對曰:“有肖子二人,鹹伏辜死,家人四十餘,悉補軍伍。今以缺丁,州司督妾就道,犬馬餘年,無足顧惜,惟陛下念先學士安一旦之勞,使妾得保首領入於溝壑,幸甚!”帝允之,立召兵部臣諭之曰:“朕渡江之初,陶先生首與,蒙涉諸難,功在鼎彝,形神入土,子姓殘落,深可憫念。令即赦四十餘軍還養老嫂,汝其毋緩。”於是安妻辭謝而出。
太祖召畫工周玄素,令畫天下江山圖於殿壁。玄素覆命曰:“臣未嘗遍跡九州,不敢奉詔,惟陛下草建規模,臣然後潤之。”帝即操筆,倐成大勢,令玄素加潤。玄素進曰:“陛下山河已定,豈可搖動?”帝笑而唯之。
餘嘗見倭國求通表文,曰:“臣惟三皇立位,五帝禪推,豈謂中華之有主,焉知夷狄之無君?乾坤浩蕩,非一主之獨權;宇宙洪荒,乃萬民之糾首。故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遠疆,偏倭小國,城池不滿六十座,封疆不足二千里,故常存知足之心,而知足常足也。臣聞陛下作中華之主,為萬乘之君,至尊至上也,城池數千餘座,封疆數萬餘里,尚且不足,常起絕域之意。天發殺機,神號鬼哭;地發殺機,龍蛇走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堯湯有德,四海來賓;周武施仁,萬方拱手。今聞大國有興戰之策,小邦有卻兵之法,豈肯軌途拱奉天顏?順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今聞陛下選股肱之帥,起竭國之兵,來侵臣境,賀蘭山前聊以博戲,倘若君勝臣輸,則滿上國之策,設若臣勝君輸,番作小邦之利。自古及今,講和為上,罷戰為強,免生靈之疾苦,救黎庶之艱辛,年年進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