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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怎麼沒關?田裡沒事,別擔心!」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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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快得令我應接不暇。
我向警察供稱我曾聞到淡淡的瓦斯味,而且屋裡曾經有可疑人物。警察相信了我的話,開始著手調查。根據警察的分析,母親的死亡時間是在晚上六點五十分到七點半之間。如此推斷的理由,在於「哥哥」向警察供稱「門口吊著水田耙,可見母親在剛開始打雷時還活著」,從剛開始打雷到下雨後我抵達老家,便是母親的推測死亡時間。
「哥哥」從開始下雨到回家之前,一直待在田裡,身旁還有其他三名村人,這可說是難以撼動的不在場證明。但倘若「哥哥」真的是兇手,那麼「水田耙」的推論可就不足為信了。因為他大可以事先預測下雨的時間,在下雨前殺害母親,並在門口吊了水田耙後才出門。但如此一來,躲在客廳裡的人又是誰?
我原本期待警察能查出真相,但驗屍報告一出爐,死因竟是急性心臟病,警方依此下了「無他殺嫌疑」的結論。我向警察強調有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或砒霜中毒,卻遭警察以「想太多」一笑置之。甚至連我再三堅稱「有可疑人物逃走」也遭警察駁斥:「你眼睛看不見,怎麼能肯定?應該是把落雷聲聽成了腳步聲吧?」
村民們皆出席了母親的守靈夜儀式,會場上瀰漫著沉香的氣味,僧侶誦經聲不絕於耳,周圍不時傳來佛珠的輕微碰撞聲。
儀式主持人由「哥哥」擔任,我再怎麼不甘心,也無法阻止。此時夏帆已經出院,由香裡將夏帆交給當護理師的室友照顧後,出席了儀式。
「哥哥」對於母親的死,不知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就算他口口聲聲說著哀悼的話,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我也看不到。我甚至有股衝動,想要走過去伸手摸摸他的面孔,確認他臉上的表情。記憶中的哥哥的長相,與獲得居留權的「哥哥」的長相一定有所不同。倘若能靠我的手掌摸出差異,不知該有多好——
在僧侶的指示下,我繼「哥哥」之後起身燒香,由香裡攙扶著我走到靈前。如今在我的正前方,想必掛著一幅母親的遺照吧。雖然是我發現了母親的遺體,而且當初還嚇得手足無措,直到如今我卻依然缺少「母親真的從世上消失了」的切身感受。自從失明之後,我便生活在只聽得見聲音的黑暗世界裡,因此對我而言,母親死了跟母親閉著嘴沒有說話並無多大分別。
我用左手握著佛珠,雙手合十膜拜,接著在女兒的引導下用三指捻起一撮沉香,舉到額頭的高度,接著撒進香爐裡。
守靈夜儀式後,接著便是宴客。在這種鄉下地方,守靈夜宴會的餐點當然是素食。參加者們都認為我的母親是壽終正寢,因此閒談的氣氛不帶絲毫哀慼,每個人都眉飛色舞地聊著從前的往事。
「——你老婆怎麼沒來?」某個老人問某個年輕人。
「她說『孕婦參加葬禮會難產』,所以不肯來。我自己倒是不相信這一類說法——」
「不,前人的智慧還是寧可信其有。比如『把年初的第一枚雞蛋扔過屋頂,雞才會生很多蛋』,這一句就挺靈驗。只要有一年忘記照做,那一年的雞蛋數量一定相當少。」
「——我是都市孩子,不信這套的。」
我不想參與那些人的話題,掏出兩顆隨身攜帶的鎮靜劑,配著酒吞下。這陣子本來已戒掉了鎮靜劑,但遭逢母親過世,實在無法再忍。
每當我喝乾一杯酒,就會有人往我杯裡倒酒,喊著「多喝點」。
「對了,和久——」坐在身旁的「哥哥」滿身酒氣地說,「雖然今天是守靈夜,有件事還是對你說了吧——」
「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想把老家跟土地一起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