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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女士!」我低頭鞠了個躬,「在東北時受了你不少照顧,得知你身體硬朗,我真是開心。當年那些日子,你一定也不好過吧?」
「是啊,在那種嚴苛的環境下,每天都是咬緊牙關地活著。」
「死亡的陰影隨伺在側,我還記得那片乾枯的白樺林,實在令人毛骨悚然,簡直像是一條條從地底下突出來的白骨手臂。」我跟著附和。
老婦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對她而言,當年在東北逃難的日子肯定也是痛苦的回憶吧。
「——是啊,那片俯瞰著村落的白樺林,確實有些陰森。在那塊連汗水也會結冰的土地上,每天都是抱著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情。村上先生,我真的很感謝你的母親,無論生活多麼苦,她還是願意將珍貴的玉米分給我。」
我說的是逃難的日子,老婦人卻誤以為是開拓團的生活,於是我改變了話題。「回國後,你過得如何?」
「——在訪日調查團的認親活動中,我與失散的兒子重逢了。但兒子已將日語忘得一乾二淨,這裡又不像大都市,能夠輕易找到翻譯人員,為了跟兒子溝通,我可是著實吃了不少苦。當初戰爭剛結束時,政府若能立刻協助他歸國,就不會有這些事了。有一次,我遇上一些會說日語的中國觀光客,還特地請他們當翻譯呢。」
「家人之間語言不通——真是個悲劇。」
「是啊,就算向他人吐苦水,也只會換來『是你自己拋棄了兒子』的責難態度——聽說你的哥哥也歸國了?他被遺留在中國,熬過了那些動盪的年代,終於回到了祖國。」
「對,但是——」我吞吞吐吐地說,「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哥,我還沒有確信。」
「真的嗎?怎麼會有這種事?你特地從本州島來到北海道,就是為了查這件事?」
「我只希望能找出真相。」
「你懷疑哥哥,有什麼根據嗎?」
「我剛開始對他產生懷疑,是因為他堅持不肯到醫院接受檢查。只要做了檢查,就能證明是否有親屬關係。」
「就這樣?」
「——他的性格變得火暴且自私。當年哥哥小時候——在我們失散之前,他是個相當富有同情心的人。」
「村上先生——」比留間插嘴道,「請你務必體諒,龍彥先生沒有機會參加中心的教育。」
我心想,別裝出一副好人的嘴臉。一時之間,我有股衝動,想要指著他的鼻子,揭穿他剛剛的陰狠行徑。但如果他說他只是回頭找手機,卻因為運氣太差,在風雪之中與我走散了,我根本沒有證據能加以反駁,於是我強忍住怒火。「你說的中心,指的是埼玉縣的研修中心?」
「是的。」
接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這個制度的細節。
一九八四年二月,日本政府在埼玉縣所澤市設立了「中國歸國孤兒定居促進中心」。研修大樓是一棟白色建築,裡頭有二十間教室,除此之外,還有一棟住宿大樓,裡頭約有六十個房間,每個房間有數張榻榻米大,廚房、廁所及浴室皆是公用設施。一個房間要擠進一個家庭,早餐用事先給付的伙食費自行解決,中午及晚餐則分發便當。獲得永久居留權的遺孤及其配偶、未成年子女可在這裡接受四個月共五百小時的研修,學習範圍包括日語能力、基本禮儀、生活習慣及社會常識等。教師會帶所有人到郵局、區公所以及銀行實際參觀並介紹利用方法,簡直像小學生的校外教學一樣。
「四個月就要學會所有事,簡直是天方夜譚。而且龍彥先生是在一九八三年歸國的,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適應日本的生活。當時日本政府所實行的援助政策,只是對歸國遺孤進行短短一個晚上的講解介紹,並分發一套日語學習錄音帶而已。獨力學習語言本來就很困難,上了年紀才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