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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瀰漫上窗紗,夜正悄然降臨。窗外早已點上了大紅燈籠,燈籠掛在疊翠園的每處每地,照得整個園子猶如白晝。
屋外忽而一陣鬨笑聲,不知是誰大喊一聲:“來迎新婦子嘍——!”
但這還不該她出去的時候,喜娘故意慢條斯理的為她重戴鳳冠,又再一次細細的整理妝容,那已經理得一絲不苟的喜服也要一寸一寸重新檢查褶皺。這樣做沒有旁的目的,只是成親的規矩,——新婦是不能那樣容易出門的。
閣樓外有人喊:“大家靜一靜!新郎該吟《催妝詩》了!”
熱火朝天的聲音稍低了一些,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吟誦道:“歡顏公主貴,出嫁武侯家。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 ”
《催妝詩》自然不能只吟一首,新娘在閣中坐得越久,越為尊貴。那吟詩的人像要成全她一般,一首接一首的念道:“今宵織女降人間,對鏡勻妝計已閒。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須脂粉汙容顏。 ”
“兩心他自早心知,一過遮闌故作遲。更轉只愁奔月兔,情來不要畫娥眉。 ”
“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臺前別作春。不須滿面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
“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
就聽有低一聲、高一聲的稱讚:“泉亭王出口成章,這詩做得好!”
“王爺文武雙全,文采斐然!”
“王爺自幼陪伴聖駕,鳳採鸞章,不愧為我大巽奇才!”
這些奉承話還沒聽到幾句,就有百十號的壯漢齊聲吶喊:“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喊聲喧天,如金鼓雷鳴,直要將房頂掀起來一般!
連喜娘也經不住這般鬧騰,這才扶著新婦施施然走出閣樓。
大隊的侍婢簇擁著尉遲曉,她手握玉骨“鴻軒鳳翥”團扇遮了面容,一步一步走下望山樓的石階高臺。身披的大袖褙子自然垂下,從門檻中拖曳而出,褙子的背上繡著“鳳凰于飛”的圖樣,鳳翼做了兩隻袖子,五色鳳尾則順著褙子鋪展於石階之上,春風襲來,鳳尾招展,幾欲騰空。
唐瑾上前從喜娘手中接過她的右手,他身上的喜服同樣繡了“鳳凰于飛”的圖樣,只是這隻鳳凰並非展翅,而是從他的前胸環到下襬。那細密的針腳將鳳凰繡得活靈活現,一眼望去還以為它正繞著唐瑾起舞。
唐瑾牽著新娘,在眾人的簇擁下徐步走出疊翠園。疊翠園外大紅婚車早在等候,迎親的隊伍充滿了整個坊間,接踵比肩。遠遠望去,疊翠園所在的翊善坊都成了大紅的顏色。
唐瑾騎上墨麒麟,依照婚俗繞車三圈,而後迎親的隊伍便出了翊善坊往泉亭王府,也就是老王府所在的親仁坊行去。一路敲鑼打鼓,鼓樂喧天,莫說是走在雲燕的街道上,就是在城外也知道城裡必是有大戶人家辦喜事了。
行至半路,迎親的隊伍忽然停了,連鑼鼓聲也漸漸弱了下去。尉遲曉坐在車內,起先是以為有人障車 ,畢竟攔婚車、湊熱鬧也是婚俗之一,但聽外面鼓樂聲都消了便覺不對。新婦此時不便開口說話,她在車內正琢磨著,忽然聽外面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嚷道:“唐子瑜你於太極宮中拒我婚事,口口聲聲說雒邑不嫁,你必不娶,今天你要怎麼解釋?!”那聲音其實並不難聽,只是叫得急,聲音又大,而掩蓋了本身的嬌美。
雒邑是唐碧的封地,因她身份特殊,平日裡便是皇親貴胄都不會以封地來稱她,便是要恭恭敬敬叫聲“郡主”。今時端木怡當街叫嚷,毫不矜持身份,已是體面全無。她身上只是家常的衣裳,一路騎馬奔來頭髮散亂,不知是怎樣從家中偷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