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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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皎被偷走的第一首詩,是《春曉》。
就像她剛開始牙牙學語的時候,爸爸媽媽教她背詩一樣。
梁貞一兩歲的時候,小奶音講話一字一頓,但能一口氣說十幾個字的長句,薛皎便開始教女兒背詩。
她幼時的古詩詞讀本自然沒帶過來,薛皎教她的都是留在記憶深處,不需要刻意回憶,能脫口而出的那些詩詞。
《憫農》唐·李紳
《詠鵝》唐·駱賓王
《靜夜思》唐·李白
《春曉》唐·孟浩然
……
從記憶中翻檢出的詩詞,剛背完詩名,脫口而出的便是朝代和作者。
也就是那時,薛皎再次驗證了女兒的聰慧。
薛皎經常聽父母提起,她小時候聽爸爸媽媽背詩,三四遍就能記個大概,雖然忘得快,但她記得也快呀。
大人都誇她聰明。
每每聽到這種話,薛皎時常懊惱,為什麼好記性沒有保持下來,越長大越變笨,選了文科,各種知識點背得她痛不欲生。
梁貞卻遠比她小時候要聰明,薛皎教給女兒的這些詩,只聽過一兩遍,她就能複述下來,第二天再問,還能記個七七八八。
薛皎喜不自勝,任何一個父母發現自己的孩子頭腦聰明,應該都會高興。
她欣喜地將這個好訊息分享給梁桓,想讓梁桓這個當爹的也高興高興。
梁桓先是自己教梁貞背了一段書試了試,確認女兒確實如薛皎所說,天生聰慧,幾乎過耳不忘。
他高興,卻不像薛皎一樣純粹的喜悅,他看著眼神懵懂的女兒,神色複雜。
“惜為女兒身。”
一聲嘆息如一盆冰水,澆在薛皎頭上。
那會兒梁貞還太小,懵懵懂懂,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嘆氣,也不明白阿孃為什麼不笑了,之前她背了書,阿孃都好開心的。
梁貞瑟縮著不敢吱聲,難過、愧疚、恐慌,種種負面情緒填滿了她小小的心。
她覺得一定是她哪裡做得不好,才惹得阿爹嘆氣,阿孃傷心。
薛皎便是從那時起,時常覺得虧欠了女兒。
如果她沒有將貞兒生在豐朝,生在這個封建的古代社會,她的女兒,憑藉自己的天賦,會有無數種發展。
她的未來可能光芒萬丈,可能安然自得,也可能庸庸碌碌。
但她一定是自由的,她的天賦會為她的成長插上翅膀,而不是隻有來自生父的一句嘆息。
生在豐朝的梁貞,她這份難得的天賦,註定蒙塵。
作為一個封建朝代的貴女,家世好是優勢,長相佳是優勢,名聲好也是優勢,可記性好?頭腦聰慧?誰在乎呢,不過一女子。
薛皎再不多提女兒出眾的天賦,她獨自給早慧的女兒開蒙。
教她背詩,教她算術,帶她做簡單日常的科學觀察實驗。
她依舊會做噩夢,夢中
驚醒,卻不再哭泣,因為會嚇到窩在她懷裡安睡的女兒。
薛皎主動將自己的活動範圍侷限在正院內,齊王府的花園又大又漂亮,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賞,她以前最喜歡去那玩,如今卻不肯邁出院門一步。
地磚上的血已經洗乾淨了,留在她心裡的血漬越滲越深。
出了院門,若是再見到不平事,弱者遭欺凌,無辜者被冤枉,忠直之人被背叛,她無法視而不見。
可若是幫了她們,薛皎又護不住,盯著她虎視眈眈的惡人,無法對她下手,會踩著這些奴僕下人的命,朝她臉上揮巴掌。
薛皎不覺得被打臉,但她擔負不起這一條條人命。
救不了,無法救,索性閉耳塞聽,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