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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大黃。
大黃也覺出事情非同一般。這不像鬧貓時半夜走屋躥簷地吵了誰家的覺,那時人家出來衝著房上喊,他可以扔下情人溜走完事。這次溜是不溜不掉的。他狠狠抱著姑爸。
但是二旗和三旗奔了過來。三旗一把揪住大黃,二旗扳住了姑爸的肩膀。在一陣搶奪和反搶奪之後,大黃終於被搶了過去。他像是從姑爸身上剝下來的撕下來的,他號啕著,四隻腳在空中掙扎。三旗還是把他拎出了西屋。
於是一場懲治大黃的戰鬥開始了。羅大媽對這懲治的構思雖不完整,但她知道對大黃必得狠打。現在她已回到廊子上,居高臨下地喊道:&ldo;吊起來,吊起來打,往死裡打!這是繩子,打這個缺調教的。&rdo;
羅大媽把一條麻繩扔在當院,二旗和三旗立刻就領會了母親的意圖。他們用繩子攏住大黃的四條腿,捆豬似的綁好,再將繩頭甩到棗樹杈上。三旗一拉繩,大黃就被倒懸在空中了。
大黃在空中繼續號啕,他擰過脖子找姑爸,但樹下沒有姑爸。他仍然擰著脖子尋找,也許他覺得沒姑爸哪怕有司猗紋也是個安慰;沒司猗紋有眉眉也行。
大黃想看見姑爸和司猗紋,羅大媽也非得把姑爸和司猗紋擺弄出來不可。有了主人和見證人在場,這場打貓的意義才遠遠勝過打貓的本身。這本該是羅家搬來後的一次正式亮相。找你們要張紙糊窗戶那是瞧得起你們姑嫂,可你們就大鬧著拾掇起我的耳朵來了,連貓也以為天下太平了階級鬥爭熄滅了。
&ldo;都出來!&rdo;羅大媽衝著南屋和西屋喊,&ldo;作個見證,俺們可不是非欺負一個貓不可,是貓仗人勢欺負了俺們。看吧,這是那肉,一塊有肥有瘦的正肋,看看吧!&rdo;羅大媽手託那肉,不住顛打。
羅大媽核桃栗子一塊兒數,司猗紋果然先坐不住了。姑爸沒出來,先出屋的是司猗紋。她出了南屋,看見棗樹下的情景前進不得後退又不敢,就那麼不前不後地站著。
大黃總算看見了親人,哭號得更加高亢。羅大媽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司猗紋眼前,顛打著那肉又跟她重複起剛才的話:&ldo;看看吧,這就是那肉,有肥有瘦,一塊正肋。&rdo;
羅大媽的話不是重複,她是逼司猗紋表態,對這肉、這貓表態。
&ldo;也是,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是得管管。&rdo;司猗紋初步表了個態。
一個第三者的表態才意味著一個儀式開始得更合情合理‐‐群眾的呼聲。
群眾有了呼聲,二旗便解下皮帶,三旗也解下皮帶。他們一人站一邊,一來一往地朝大黃狠命抽去。
起初大黃很難忍受這皮肉之苦,他的哀號由悲涼到嘶啞,很快就不再出聲。但二旗和三旗並沒有停止抽打,那架勢、那皮帶抽出的每一個聲音都意味著他們決不是隻做個樣子看看,他們是一場徹底的懲治。
司猗紋儘量不看眼前這皮帶的飛舞,只用眼的餘光掃著西屋。
西屋沒有姑爸的影子,沒有姑爸的聲音,門窗都很安靜。
又一陣抽打之後,二旗和三旗湊到大黃跟前觀看,大黃七竅有血,眼珠明顯地上吊。
&ldo;死了?&rdo;三旗說。
&ldo;瞧他媽這點兒骨氣!&rdo;二旗說,&ldo;這兒有塊肉,吃嗎?&rdo;他嘴對著大黃的耳朵問大黃。
&ldo;吃嗎吃嗎?&rdo;三旗也問。
&ldo;放,放繩子。&rdo;二旗說。
三旗不再跟大黃廢話,回到廊子上拿來一把菜刀沖繩子砍去。大黃噗的一聲摔在地上,那聲音就像從高處扔下一棵爛白菜,空洞而又沉悶,使人想到貓的肚子裡已是爛泥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