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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睡得的確不夠好。外婆用隨身帶著的毛毯搭在他身上,是那種柔軟的羊毛質地,前方開車的許啟君察覺到兒子睡了,默不作聲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一點。車裡放著的是一首異常舒緩的英文老歌,搖搖晃晃的,遲來的睡意漸漸將他淹沒了。 睡得不算沉,更沒有做夢,很多個片段從腦海裡滑過,也只是往日裡的光影重現。想起很多的人,很多的舊事,又在馥郁的沉水香氣悄無聲息地瀰漫而來那一刻,重新歸於空白。 “到了嗎?”許晟問,睜開眼,已經看見了不遠處的牌匾。 “到了。”外婆點頭,“下車吧,山上冷,外套穿上。” 還沒有徹底亮,天幕呈現出的是一種極其瑰麗的湛藍色,朔月尚且懸掛在山的那一頭。而遠處,朝陽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炫目的光輝讓許晟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說文解字》裡面怎麼講的?用哪個字來形容太陽的光芒? 許晟垂下了眼睛。 寺廟門口,兩位穿著灰袍的僧人正在清掃地面的落葉,外婆同他們欠身行禮,對方也雙手合十還禮。 時間尚早,還沒有看見幾個遊人。滿院的柏樹和楨楠長得極高,交錯掩映,而濃郁的沉水香氣息像霧一樣,從草木的間隙中,慢慢飄散而來。 萬佛寶殿中,已經隱隱有頌經聲傳出。他陪外婆坐在殿尾聽經,殿裡尤其地暗,兩側的長明燈也是晦暗幽微。 唸的應該是楞嚴咒,外婆閉著眼睛,低聲跟著一起誦,神色安然。 聽得久了,許晟卻莫名覺得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看著兩側跳動的燭火,莫名的,掌心似乎都有些發麻。 他默默站起身來,悄悄退出大殿,許啟君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隨他去了。 太陽已經出來了,遊客漸漸多起來,往來不止。 有人敬香,有人在佛前長跪不起。一身海青的僧人,神色漠然地立在臺階邊,看著香客虔誠下拜。 求籤的人尤其多,解籤的白髮老人面前,排著長隊。 不知道說了什麼,隊首的那人忽然哭了出來,許晟平淡地挪開視線走開了。 在廟裡逛了一圈再回到萬佛寶殿,外婆和父親都已經不在那裡了。看手機才發現發了資訊過來,說是聽師傅講經去了,他要是不想去,自己逛就好。 想了想,於是繞去了後山的茶園,夏茶味苦而澀,茶農甚少在這個時候採茶,因此長得尤為茂盛。 慢慢走完了一圈,正是日照最毒辣的時候,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繞回茶園口,又正巧碰上許啟君一行人走上來。 “怎麼出這麼多汗?”外婆拿手帕給他擦了擦,“吃過齋飯沒有?” 許晟搖搖頭:“我等會兒就去。” “就在廟裡,別走遠了,我陪外婆再走一會兒。”許啟君道。 許晟乖巧點頭,回到廟裡卻並沒有去用素齋,他站在大殿前,看著黃色的蓮花幡在風中招展,青銅鼎中縷縷白煙上升,又被飄散在空中的觀音紙打斷。 半晌,他提步走了進去,取了一支檀香敬上,抬臉,看著眼前菩薩的金身佛像,滿面慈悲。 “要求籤嗎?” 正要從佛殿中離開,旁邊的僧人忽然開口道。 許晟一頓,立住腳:“多少錢?” “第一次求籤不要錢,解籤二十。” “可以只求不解嗎?”許晟問,見對方一怔,笑一笑,抬手拿過了籤筒。 這是他頭一回求籤,過程倒是十分地順利。得了籤,又擲杯箋,連三聖盃。 把竹籤交給一旁的僧人,籤紙也很快拿了過來,上面是幾句含糊其辭的詩文,不知道從哪本書裡摘抄拼湊過來的,寫的是日相。 求籤原本只是一時興起,這籤文卻讓許晟心中不由得梗了一下,下意識轉臉看向蓮花臺上的菩薩相,自然仍是低眉不語。 籤紙的一角有個小小的註釋,寫著下籤。見多了求籤的人,僧人也會察言觀色,見他面色不太對,立刻又道:“求的第一枚籤倒也不一定準,還可以再求一次。” “再求一次多少錢?”許晟道。 “這個自然是隨心意的。” “多少心意足夠菩薩給我改運呢?”許晟不由得一笑,搖搖頭,“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