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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總是感覺屋內多了一個人影。
是父親的鬼魂麼?慈愛而嚴厲的父親,像山嶽一樣巍峨的身影,眉頭總是微微皺起時刻憂慮著,但眼神犀利而明亮,讓哪怕只做了一點虧心事的人都會惶恐不安。他的雙手粗糙有力,繭子一層裹著一層,讓子瑜想起那多像是神樹的樹皮啊。父親會像神樹一樣永不倒下,即便是雷劈風吹,他一直會在那裡,像釘子一樣,只刺蒼穹。不是麼?父親怎麼會輕易倒下呢?怎麼會被殺呢?沒有理由的。甚至想到這個子瑜就覺得荒謬的很。父親是被誰殺的?是帶著銅盔鐵甲只漏出黑洞洞的眼睛的劊子手麼?還是在高臺上觀看的諸色看客?錦繡華服的貴族以及亞麻色有著布丁的平民,據說因為角鬥場免費開放的原因平民是情緒高揚興高采烈去的。那還有誰,是決定父親生死的那幾個人吧,雍王,三公。一定是雍王,他是新的最高權力者,他主宰操縱的一切,不是麼?父親有什麼罪過呢?他不是什麼異族,他是好人,是心繫萬民的好人。
可父親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處刑了。帶著異族的罪冠。因為他不願意殺死那個懷孕的妖姬,死的應該是那異族,而不是父親,異族不是人族,不是麼?不是跟牛羊畜生一樣的麼?或者跟妖魔鬼怪一樣可怖可恨,為何父親下不去手呢?
腦子裡渾渾噩噩,一會兒像被硬塞進若干團的棉花,臌脹起來,一會兒又像被抽掉了什麼,有些東西缺失了,像躲貓貓般不見了,或者像被風捲著跑的雪花,不知融化在何處。子瑜就這樣躺在床上,看著從窗戶縫隙裡溜進來的陽光的顏色的變化,然後又看著它慢悠悠的溜走,就像一隻膽怯的小老鼠一樣。
然後她又開始看到那個影子。起先是淺淡的,只是不起眼的筆墨印記,但隨著夜晚的降臨,它便越來越清晰,而且像蛇一樣在牆上,角落裡遊移起來。
是自己的靈魂麼?
這影子是從自己身上剝離下來的麼?因為無法承受的傷痛和憤怒,最終與她分離,只能隔空相望了麼?疑惑使她暫時忘卻了身體的傷害,那具被玷汙的身軀就像蟬殼一樣,痛苦的脫落,然後遺棄在記憶之河裡。那個身體已經死去,興許那個自己也死去了,溺亡在黑漆漆的冰冷的大悲河裡,跟自己夢到的一樣。
可這究竟是誰的影子呢?
這並不是什麼夢境,離入睡還有幾個時辰。這個時辰是子瑜泡澡的時辰。蒸騰的水霧繚繞在她光潔的胴,體上,無意識的洗水聲嘩啦作響,但她依然能看到那影子慢慢向自己靠近,像蛇一樣,游到了木桶邊下,然後沿著桶外壁爬將上來,愈來愈近。
這影子到底是什麼呢?
子瑜狐疑的看去,那影子躲閃著消失了,鬼鬼祟祟的,跟小偷一樣。
或許真的是錯覺吧。況且,是不是錯覺也沒什麼區別了。父親死去了,家園破滅了,自己被槍兼,還有什麼剩下了呢?即便是錯覺,也是無關緊要的錯覺了。
子瑜赤,裸著身子從熱氣騰騰的浴桶裡走出,沒有系絲綢睡袍,沒有穿褻褲,肚兜,就這樣赤裸著,一步步走到床邊,然後像團棉花似得飄落躺下,眼睛睜著,輕輕的聽起窗外的蟲語,風語。
她一動不動。像是死屍一樣。潔白的身體泛著月亮一樣的銀輝。過了不知多久,她的眼角又瞥見了那個影子。
那個影子隱藏在窗簾的影子裡,試探著隨風的搖擺往子瑜靠近。子瑜感覺到它一直在盯著自己看,這使她想起天香樓的嫖客們,有著同樣的竊取,侵佔的意欲。這意欲變成了蛇,變成了現在的影子,來窺視她的胴體。
子瑜還是一動不動。那又怎樣呢?沒什麼好失去的了。她百無聊賴的躺著,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這個姿勢她擺了很久了,當時是如何的絕望和痛苦,就像沉淪到了無底的黑暗的水底裡,而現在,只是感到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