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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爺站在廊上一邊跺腳一邊沖他們喊:&ldo;都給我回來!&rdo;
大旗和羅大媽都不聽,只在院裡僵持。
&ldo;回來不回來!抽什麼瘋,你們!&rdo;羅大爺又喊。
大旗就要掙脫羅大媽的手了,羅大媽卻就勢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ldo;我今天非死在當院不可!&rdo;她說。
&ldo;反正我得去,東西在我手裡我就得去交!&rdo;大旗說。
&ldo;你交?我不死你就別想出門!&rdo;羅大媽已經滿身撲在地上。
二旗、三旗跑過來,繞到大旗面前。
&ldo;哥,你他媽就交給媽吧,有你什麼事。&rdo;二旗說。
&ldo;不能給她,給她我不放心。&rdo;大旗說。
&ldo;那你給我,是我滿院子撿的。&rdo;二旗向大旗伸出手。
&ldo;你我也不給。&rdo;大旗說。
&ldo;給我!誰也不用你們,我去。&rdo;羅大爺繞過來,挺著身子阻攔著全家。
大旗緊捂著上衣口袋。
&ldo;你給不給我?&rdo;羅大爺向他伸出了手。
大旗把口袋捂得更緊。
羅大爺卻捏住了大旗的脖子。
&ldo;我叫你不給,我叫你不給!&rdo;羅大爺使勁擰大旗,大旗趔趄著。死抱著大旗的羅大媽也摔倒在地。
羅大爺終於把大旗扭回了屋,羅大媽也撲了上去。
羅大爺在屋裡用什麼東西抽打大旗,大旗只是嚷:&ldo;這東西就得交,早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rdo;
&ldo;交也不能讓你去,就得讓你媽去。&rdo;羅大爺說。
後來是一些小聲的醞釀。
上午,羅大爺和他的兒子們走了,羅大媽出了屋。她手攥一個手絹小包,卻來到南屋。她把個小包拿到司猗紋眼前說:&ldo;這就是那東西。我怕孩子們辦事不牢靠,我得親自去交,也算是姑爸為革命做了貢獻。&rdo;
羅大媽的手只在司猗紋眼前晃了一下就縮了回去。司猗紋有一種明顯的感覺,她覺得那個小包比應有的分量要輕得多。對黃金的分量司猗紋不外行,她想:虛幌!寸金,寸金,一寸見方就是一斤。她想著&ldo;寸斤&rdo;卻微笑著對羅大媽說:&ldo;交東西就得大人去。&rdo;
羅大媽覺得司猗紋笑得很怪。
23
衚衕裡都知道沒了姑爸,她的大黃也跟她一起走了。可誰也不去打聽姑爸的死因,誰都知道在羅大媽面前深究死因的不合時宜。
一群街道婦女跟羅大媽進院清理姑爸的遺物。有人清,有人看,挺熱鬧。那個又矮又胖的大立櫃,那兩隻飛毛奓翅的白皮箱,那變了形的檳榔木梳妝檯,以及四個以貓為主題的蘇繡條屏都被抬到院裡。它們顯得寒酸,倒也一目瞭然。
誰發現了那個花荷包,用棍子挑著在院裡嚇唬人:&ldo;哎,越花越有,越花越有!&rdo;那東西掃著誰,誰都連聲尖叫繞著院子跑。羅主任處理完屋裡來到當院,人們才停住這沒深沒淺的玩笑。她們安生下來,圍繞著羅主任開始往外搬東西。
東西很快就搬完了,歸到它們應該歸屬的地方。院裡只剩下姑爸的一些零星破爛兒:兩隻翹著頭的大皮鞋,一隻不分男女的駱駝鞍兒黑絨靴子,一件三個兜兒海昌藍學生服,一個被枕得油亮的繡著拉丁字母的荷葉邊枕頭,一本殘缺的張恨水小說《北京小姐》,還有基督教石印宣傳畫。這張畫儲存完好,畫面由天堂、人間、地獄三個部分組成,天堂的輝煌、人間的平淡和地獄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