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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和人類的正常關係，他像是一個永遠不會對人開口說話的動物。眉眉本能地想躲開他，但是他沖眉眉開口了：&ldo;是買煙吧？&rdo;
眉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ldo;準是。&rdo;他又說。
眉眉還是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ldo;上次你買的是&l;光榮&r;。&rdo;他提醒眉眉。
啊，&ldo;光榮&rdo;。眉眉終於想起了&ldo;光榮&rdo;這兩個字。她感謝這位&ldo;小業主&rdo;，感謝他提醒了自己。&ldo;光榮&rdo;，多麼平常而又響亮的兩個字啊，為什麼她會忘掉它？即使想想婆婆交傢俱的光榮行為也能想起&ldo;光榮&rdo;這兩個字。她打心裡感激著這位小業主，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她的感激。把五毛錢摁在櫃檯上，就大模大樣地等著他拿煙。她應該表現些大模大樣，他是小業主。她知道小業主雖不是資本家，但他們很接近，就差一點兒。
他給了她煙，找給她錢。她拿起煙出了店門，就像在&ldo;紅衛&rdo;耽誤了好多年。
眉眉走出&ldo;紅衛&rdo;跑進衚衕。進門時站在門洞當中的姑爸撞見了她。姑爸故意擋住眉眉的去路，一眼就看見她手裡的東西。
&ldo;買煙去了吧！&rdo;姑爸聲音低啞，一臉平白無故的惱怒。
眉眉不說話，把手背到身後。
&ldo;不說我也知道。&rdo;姑爸說，&ldo;還抽什麼煙，交東西交得那麼積極。&rdo;她像自言自語，眼光卻不斷往眉眉背後溜。
眉眉還是不說話。她想，交東西是交東西，抽菸是抽菸。一個老太太抽菸雖然不好看，可交東西也沒有什麼不應該。婆婆交東西時你不見面現在還說風涼話，昨天你還想偷婆婆的鐘。為什麼沒有人去把你那床抬走？為什麼不給你掛一個牌子，上面寫著：&ldo;光養貓不進步的女人。&rdo;
眉眉不理睬姑爸，姑爸伸手就奪眉眉的煙，眉眉左奔右突想繞過姑爸，但姑爸還是不讓眉眉過去，眉眉想哭又想嚷，姑爸倒先嚷起來：
&ldo;把煙給我！&rdo;姑爸說，&ldo;我不抽那玩意兒，先前我抽過菸袋鍋，後來讓我給撅了。現在不是講破四舊嗎，咱們破了它。回去你婆婆要是問你就說姑爸破四舊了。你交東西是破四舊，我扔菸捲也是破四舊。你給我作證，我要把它扔進茅屎坑裡。&rdo;
姑爸一個大步竄到眉眉身後，劈手又去奪眉眉的煙。這倒給了眉眉一個脫逃的機會，她閃過姑爸，幾步跑出過道跑進南屋，衝到正在床上躺著養神的婆婆跟前，把那盒揉得皺皺巴巴的&ldo;光榮&rdo;扔給婆婆。
司猗紋聽見了剛才的一切。她本想衝到大門口去制止姑爸的無理取鬧，可一想到兩個女人在門口爭吵會有損於剛剛交完傢俱的司猗紋，這就不如靜等一會兒，靜等著姑爸的到來。她想，她會來。幾十年來司猗紋從沒有猜錯過她。司猗紋正用小指尖剔那&ldo;光榮&rdo;的錫紙，她細心地剔開，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熟練地劃根火柴點著，深深吸了一大口。大半天沒有抽菸使她吸得格外貪婪，她一口接一口地抽，煙終於解除了剛才她那番大激動、大興奮之後的疲勞。她一時覺得，經過了那種場面的人就再也沒有對付不了的事。姑爸你就來吧，你不來我還寂寞哪。她平緩地呼吸著，蜷曲著身子平緩地吐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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