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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尋常公事,她這樣的小番役,當然不至於與王首輔有往來,卻畢竟同朝做事,打個照面總是不難,姜寒星記性好,偶爾見過一面便記住了。
不過王首輔旁邊那人,她就不認識了。
看著也不比王首輔小几歲,兩鬢明顯已斑白,看人時眼睛裡卻仍有劍光,同王首輔很相熟,不是場面上的熟,而是彼此之間,這人說了上句,反而是那人先知下句的熟,非經年累月兩心相知絕不能有。
因著並沒聽說過王行簡身邊還有這樣人,姜寒星下山後才特意留心了。不留心不知道,一留心才知,原來那人竟是九邊統制陳淵明,因著北境終於稍定,要轉督兩湖,中間到京城述職,就待兩天,還抽空來同王行簡走了一程山路。
先前可從沒聽說過王首輔與陳總督親厚啊。
這事自此便留姜寒星心裡了。
她反正習慣什麼事都先撿心裡頭,其實也沒想過真有能拿出來用的一天,但如今既事涉陳淵明,她便很難不想起那天倆清矍老頭山路上兩兩相望,繼而撫掌大笑。
王沛不滿陳淵明久,不然也不至於他九邊待的好好的,忽然要給人調兩湖。
王行簡既與陳淵明關係其實匪淺,難道會看不出王沛究竟意欲何為,難道真會袖手旁觀嗎?
徐桓之入朝為官不過三年,三年之內,他與王行簡毫無交集,那三年之前呢?他一個刑部主事而已,為什麼會牽涉進周臣案子裡?又哪裡來的氣力,詔獄、京兆尹府、殿前司、大學士府,想要往哪裡塞人就能往哪裡塞人?
最後這個問題,她想徐桓之肯定能明白,但他卻只是施施然坐下,場面話被戳破也不尷尬,很是品鑑了一番姜寒星的書法,讚了句娟秀,而後才緩緩道:“姜姑娘這就是說笑了,王首輔的大名,哪個會沒聽過。”
姜寒星再問:“那人呢。”
徐桓之便再答:“朝會時總難免碰到。”
外邊北風呼嘯,又吹落了幾片瓦。
姜寒星神色陡然凜:她不應該直接跟徐桓之提起王行簡的。
沒有人知道她知道王行簡與陳淵明匪淺,徐桓之肯來見她,是因為覺得沈環事會牽涉到他自己。不然,不至於會是如今陣仗。
姜寒星也知,若讓王行簡知曉她竟將主意打到了他頭上,此事必將再起腥風血雨,所以她才這單槍匹馬的來,這樣單刀直入的講。
但王行簡竟已事先有察覺!要麼就是他同徐桓之之間,也就那樣。
不然這房頂腳步聲又是怎麼回事?
他時常便提防著徐桓之!
彷彿只一瞬,姜寒星與徐桓之視線卻交錯百十回,她一仰脖,給面前那杯鐵鏽味甚濃的茶一飲而盡,要告辭:“我有時確弄不明白,徐主事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既不願與我剖心置腹,那又何須見這一面?在下這廂便告辭了。”
說著,她飛快下了樓梯,茶室門口一仰頭,果見月色下,積雪仍厚的屋頂上人影一閃而過,留下一一排腳印。
“誰在那裡!”